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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出,出了進;一班班的朝臣從天亮坐到夜起上燈。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久不登朝,必引得朝綱動盪。果如他所料,理應消弭的瘟疫莫名潛入京城,順帶出了應景的故事。如果說上一次流言對岑睿的攻訐是渾水摸魚的試探,這一次即是有備而來,嫻妃之死只是個引子,怕就怕後面還有他最不願聽到的……
他不是不來看岑睿,只是,生死之事他經歷無數。起初夜夜還會溺於噩夢之中,逐漸的,自己也彷彿與那些噩夢化為一體,冷眼漠視一條條性命如蜉蝣彈指揮去。
晚風驟起,地上未燒盡的菖蒲白朮一絲絲飄起,澀然的藥氣彌散在養心殿裡。
傅諍想起暖閣內的那盒薰香。初點時,淡如清水,嗅之無味;俄而迸出辛辣酸苦,惹人皺顏;苦至濃時,一縷清冽之氣徐徐漫出,暖暖甘甜這才姍姍來遲,助人一夜好眠。
倒是很似調製它的人的秉性。
他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岑睿這步橫衝直撞的亂棋,終是亂了他的心如止水……
而現在,這扇門後那人獨自承受著疫病的折磨,慢慢地消亡……
傅諍垂下眼眸,是不是意味著一切又要重新迴歸一成不變的起點之上?
“傅諍,你個白眼狼!”殿內突然響起一聲恨恨的咒罵。
聲音低迷,但足以清晰地入了傅諍耳中。手垂落回身側,傅諍一言不發,提步往御書房而去。
可憐的中書令大人在家裡陪兒子玩投壺玩到半途,被首輔大人從府裡喚進了宮,鋪開紙墨,執筆恭候。
傅諍慢踱數步,一字一頓道:“擬旨,即時起右相徐師暫代朝務,委太師秦潤以監國之責。另召左衛上將軍魏衍領兵回京,掌皇城戍衛,不得有誤。”
筆從中書令手中掉在了地上。
天,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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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的夏夜,挨不住滾滾轟雷,一場暴雨傾盆而下。急驟的雨聲沖刷在琉璃瓦上,擾得昏眠的岑睿左右輾轉,前半夜咳得她想剖開胸膛,掏出那副糟心的脾肺摜在地上踩兩腳;後半夜盜了一身黏糊的虛汗,被子踹開一半,當空炸開個驚天動地的烈雷,嚇得她迷迷糊糊又縮回了被子裡。
五更天時,岑睿捂不住了,吃勁地頂開被褥,溼淋淋的從水裡撈出來般。舌苔幹得發苦,喉嚨裡燥得冒煙,靜躺了會,岑睿拽著華帳,半睜著眼挪下床想去倒杯水喝。
這一睜眼,不提防,一襲飄然白影躍入她的視線之中,一步步走近。電閃雷鳴,照得那白影虛虛無無,空曠陰寂的殿內似盤桓著無數魑魅魍魎張牙舞爪。
岑睿脊樑骨一寒,身一軟,從床上直摔了下去,顫著聲:“是鬼是人?”
莫非今夜她大限已至,閻王派白無常來收她了?
白影走近,蹲□,掌中豆苗大小的燭火搖曳晃動,一雙眼眸幽深如潭:“陛下?”
“傅、傅諍?”岑睿眯著眼費神地看了好久,一股邪火騰得躥上腦門:“你嚇我嚇出人生愛好來了啊!”心悸未平的她,猶記得兩人在養心殿第一夜時的情景。
傅諍看著岑睿皸裂蒼白的雙唇,放下燈盞,默不作聲地給岑睿倒了一杯水來。
岑睿沒好氣地伸出手,胳膊彎到一半,僵直住了。
“啪”茶水被打翻一地,濺溼兩人的袍沿。
“你好大的膽子!”岑睿嘶聲喝道,緊緊捂住口,蹭著地,往後急退:“你,你竟敢抗旨!”
傅諍步步緊逼,直逼得她“嘭”地抵在床上退無可退。不顧她的左躲右閃,一手握住她瘦細的肩膀。
壓在肩上的力道平穩有力,岑睿腦子裡亂哄哄的,無數的聲音對自己叫囂:“這人瘋了,快推開他!”人卻好似被凍在了地上,失神地看著他。
傅諍微微傾過身子,貼近岑睿的面,揉了揉她睡得亂蓬蓬的毛絨腦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臣抗旨了,要砍了臣麼?”唇角微勾:“反正臣也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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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鳴滾向西方漸漸隱去;雨聲淅瀝;躲在葉叢裡的蟬衝又爬了出來;一聲長過一聲地嘶叫。
“你進來做什麼?”岑睿從嗓眼裡擠出乾澀的一句話。
傅諍氣定神閒:“先帝把陛下託付給臣;臣豈能辜負先帝所託,眼睜睜看著陛下一人吃苦受罪?”
岑睿的心糾成一團亂麻;一會在想傅諍究竟是夢遊還是吃錯藥跑進來送死;一會又在想明天臣子們發現傅諍也失蹤了,會不會痛不欲生地淚淹朝堂。
簷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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