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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都說,你不住院就完了,不動手術就得死。你要是就這麼信了他們的鬼話,那隻能說,你實在夠蠢夠傻。”
父親永遠又是農村裡精明人的代表,雲芳卻從來看不上這樣的精明。他們所謂的精明,很多時候不過是沒錢的託詞,自以為是的算計,最後犧牲的不僅僅是存摺裡瘦巴巴的錢,還有自己那受苦受難的身體。
父親次次為難,雲芳次次忍讓。如果小時候是害怕父親手裡呼呼叫囂的鞭子,現在害怕的只是讓他受苦。可是父親不相信科學,他總害怕別人坑害他,圖謀他,他不敢接受任何人的關心,他害怕他們都是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來。
雲芳後來知道,這就是一種“被迫害妄想症”。
而父親的被迫害妄想症的物件不僅僅是別人,還包括了自己的親人。他感受不到這個社會給他帶來的任何溫暖,他的世界裡永遠是慌亂不安的。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和妻子,他永遠要把家裡的財政大權緊緊抓在手上,他必須是他所建立起來的家庭裡的國王,他的子民必須敬畏他,愛戴他,順從他。
可就他這大半輩子一二十萬的錢,雲芳根本不把他當回事兒。不是雲芳有錢,而是這些錢是父親和母親辛辛苦苦掙來的,她不會有半分的想法。可父親總是這樣千防萬防著女兒,他要她獨立,大學的時候就不給她寄生活費,他要她能幹,每個暑假從未讓她閒著,總是想方設法把她趕出家門,讓她自己找工作掙錢。他要她優秀,在校的每次考試,他都要打破砂鍋問出成績,直到知道她拿到獎學金的訊息。他不允許女兒偷懶,不許她無能,他付出的金錢必須在女兒身上得到千萬倍的回報。
所以,他不知道幸福是什麼。他一直活在別人的鄙視之中,對比之下。
所以,他寧可固執己見也不會接受女兒的建議,執著要去Z市找那個百試百靈的赤腳醫生。
Z市這個對雲芳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除了她經常打工的那幾個離學校較近的地點,其他地方她根本沒去過。換言之,這個城市的東西南北,她完全搞不清楚。
從骨科醫院出來,她和父親攔了一輛計程車,雲芳把名片上的地址告訴了司機,司機二話沒說就把車哄地一聲啟動了。車外的街景逐漸熟悉,雲芳仔仔細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想起了眼前一晃而過的超市不就是自己之前賣過泡麵的那個超市?
車悠悠地在前邊停下了,雲芳付了十五塊錢的車錢,就和父親按著這上邊的地址開始找了。可找來找去,大半天過去了,還是沒找到。
雲芳心急火燎地找了旁邊店面的阿姨一問才知道,原本司機搞錯方向了,她們要去的是城東,而這裡是城西。
真是南轅北轍!雲芳看著天色漸暗,只怕去了城東趕不上回家的火車。
“爸,我們走錯方向了,你要找的那個醫生在城東,而這裡是城西。”
“什麼?你現在才跟我說錯了?你早幹嘛去了?找個地點你也能找錯,你還上什麼大學?你說說你這種人有什麼用?我生你這種女兒不如生只豬,你就是個沒用的人!算我倒了八輩子大黴了!”
“你再說再說,你自己找去,剛剛在醫院我就跟你說了,那些赤腳醫生要是真的管用的話,那醫院早倒閉了,哪兒來每天那麼多人?現在有多少人打個旗子招搖撞騙的,你知道嗎?你每次都幾千塊錢瞎花,哪怕是花了這些冤枉錢,我也沒看見你好起來過。人都說了,事兒不過三,你這都幾回了,你自己說說。”
“哼!你自己連個方向都找不對,現在還編排起我來了。你有這功夫,還不如多花點時間好好讀讀書。真不知道你那獎學金哪兒來的,準是你們老師讓屎給糊住了眼!就你這種要什麼什麼都不會的人,竟然還有單位要你,你們那領導準時瞎了狗眼才能要你這種敗類!你從小到大做過什麼像樣兒的事情沒有?沒有!別搞得自己跟個專家一樣,就你那半斤八兩,拿到菜市場上,我都嫌丟人!沒用的東西!”
雲芳氣的臉都青了,她一路只顧著看看往來的計程車,不想理睬父親那張尖牙利嘴。
可沒人和他搭話了,他就越來勁兒。看著雲芳一臉不理睬的樣子,他乾脆站在路旁氣呼呼地叫囂著,什麼難聽的話,他都要說,簡直就像個更年期的婦女一模一樣。
聽說過潑婦罵街,沒見過一個大男人也罵街。雲芳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裡各種異樣的眼光,她深深覺得父親真是丟人。這會兒正是下班高峰期,也是計程車換班的時間,雲芳伸手攔了好幾輛,也不見有一輛停下的。
趁著父親還興致勃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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