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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手絹,向妻子打了個招呼:“居然能在早餐時間裡看見你,魯芙,你可是這間屋子的稀客。”
魯芙輕哼一聲,給自己面前的白瓷杯裡斟上紅茶,淡淡的說:“早上僕人們太吵了,我睡不著。”
“老爺,這件事在早餐餐桌上談很不合時宜,但我認為,既然夫人提出了,也不失為一個好時機。”管家站出來提議說,“除去貼身男僕和貼身女僕,玫瑰莊園只有兩個侍奉用餐的男僕,兩個女僕和一個雜役,人手不足到莊園的體面已經難以維持的地步……”
布克特先生介入管家的喋喋不休:“你又要說服我增加人手了,布萊克?”
“布萊克就是這個意思,你可不能讓女僕頭戴白帽,穿著灰長裙和白圍裙侍奉用餐吧。”魯芙瘦削的手指微翹,把果醬塗抹在金黃的、熱氣騰騰的吐司上。
蘿絲質疑道:“可僕人太多,對管理和效率是很大的挑戰。”何況……家裡的財政狀況並不好,從布克特先生面對賬目緊鎖的眉頭就能看出。用母星的話來說,就是“外面的架子還未甚倒,內囊卻都盡上來了”。
魯芙居高臨下的來了一句:“面向社會提供工作崗位,是貴族的職責。”
“不然的話,貴族的價值體現在什麼方面呢?是吧,媽媽?”蘿絲悄聲細語說,她沒有看魯芙,目光定格在餐桌正前方的牆壁上。
牆上正中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畫中騎馬的捲髮男子,是布克特家族的第一任男爵,他一手建成了這座古老的玫瑰莊園。四周錯落有致的掛著邊框精美的小幅油畫,都是布克特家族的人物。他們或許赫赫有名,或許威風八面,或許富可敵國……全都消散於歷史的長河中,只留下一幅幅肖像畫,默然的注視著子孫後代。
莊園提供了一種生活方式。漿得板直的衣領,擦得鋥亮的銀盤,擺放得毫釐不差的刀叉,修剪得齊齊整整的草坪,還有下午茶、晚宴和遊園會……貴族和僕人,因為這種生活方式的存在,似乎變得更有意義。
可是這種優雅的生活方式,已經異化成了不容絲毫褻瀆的刻板戒律,和排斥他人的工具。發音,衣著和習慣,稍微有一點錯誤,就會被蔑視和嘲笑。
或許,這就是正在沒落的貴族階級,用來刷存在感的方式吧。
說實話,蘿絲很喜歡這座古老的、鄉下的、臨海的英式田莊。沒有高樓華廈大煞風景,沒有煙囪管道探頭窺視,沒有倫敦的聲色犬馬和尋歡作樂,空氣清新溼潤,從來沒有鉛灰色的天空壓迫心情。
但她不喜歡這種嚴格的、規範的、盡善盡美的、不容絲毫逾矩的生活方式。
卻難以掙脫。
二十世紀初的英國,仍然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人們在擇業,社交和通婚方面,遵循嚴格的等級規範。上流社會,中產階級和勞工階層,界限清晰,絕不混淆。上流社會高高在上,中產階級受人尊敬,勞工階層爭取權益。甚至在言語方式,上流社會也把自己與其他階層嚴格區分開,“pardon”、“dinner”之類的詞彙,更是被老派貴族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當然啦,工業革命催生了一群不具貴族血統的新富階級——魯芙女王口中的“new money”——他們因投資、投機而一夜暴富。這些暴發戶的妻子女兒為了炫耀財富、爭取地位,身著華服出入社交場合,躋身上流社會。
傳統老派的貴族鄉紳們,對這群新貴既羨慕又瞧不起。貴族鄉紳們的本職是管理土地和莊園,靠出租土地維持著奢華的生活。他們大多從伊頓公學、牛津劍橋畢業,大部分時間用在讀書、社交、旅行、打獵以及各種興趣愛好和怪癖上。貴族們重視興趣而輕視職業,甚至認為出去工作、把一技之長用於賺錢是不體面的。因為不善經營,不少人只得依靠變賣地產為生。他們的城堡年久失修,設施陳舊,一家人在諾大的房子裡,冬天捨不得開暖氣凍得瑟瑟發抖,夏天屋頂漏雨卻沒錢修繕。
他們既羨慕新貴的財富,又瞧不起這群人的教養。
改變正呈蠶食狀態侵襲,適應改變的人活的愈發滋潤,而頑固不化分子只能抱怨新世界,懷念舊時光。
蘿絲就穿越到了這樣一個社會。
她骨子裡仍舊流淌著二十一世紀新型女漢子的血,使得她並不欣賞所謂的“貴族”。當然啦,貴族中不乏布克特先生這樣品行端正的紳士,可是這種品性絕非此階層的固有美德。在蘿絲看來,英國貴族死板,傲慢,自以為是,榮耀和奢華的背後,“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
——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