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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那麼一一細數,靈書一張臉霎時慘白了一片——東廠都是些沒人性的惡鬼,那些刑法她曾經聽過,全是些喪心病狂的招數,再硬的骨頭在那樣的泯滅人性的酷刑下也要軟下來!
陸妍笙這廂卻還在繼續說,她撫著下巴似是在思索,沉吟道,“讓我想想看,這其餘的九大刑法都太過殘忍了些,我這個人見不得血,插針倒是不錯。你知道插針是怎麼回事麼?”
說罷她觀望著靈書的面色,“看來是不知道了。”又望向立在一旁的玢兒,沉聲道,“玢兒,跟她說道說道插針是怎麼一回事。”
“是。”玢兒恭恭敬敬地頷首,抬起眸子狠狠地剜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將銀針從手指甲的縫隙裡頭插|進去,十指連心,那滋味,可真是讓人活著還不如死了。不過,靈書姐姐對小主赤誠一片,想也不會畏懼這點刑法的吧。”
背上的衣衫被冷汗盡數打溼,靈書渾身的毫毛都倒豎起來,終於鬆了口,伏在地上泣不成聲地哭訴,“小主,奴婢錯了,奴婢該死,求小主饒命啊!”
“不知死活的東西,還不快如實地招!”陸妍笙狠狠將手中的梅花凌寒粉彩茶碗摔了粉碎,怒聲道,“是誰指使你吃裡扒外來害我!”
“小主,奴婢也是被迫的啊……姨太太說了,若是我不從她,便要將奴婢的妹妹賣進花衚衕裡,奴婢只有一個妹妹,實在不能忍心棄她不顧啊小主!”靈書滿臉的淚水不住地磕頭,又道,“姨太太說了,那藥粉只會讓小主身子不適,她只想讓您吃些苦頭,奴婢從來沒想過要害您的性命啊!”
又是江氏和妍歌……平日裡對她使些小絆子也便算了,如今竟還變本加厲要害她的性命!真是好狠毒的心腸,自己到底也是妍歌的親姐姐,那雙母女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玢兒恨聲道,“今早神武門前小主滑跤,也是你做的吧!”
靈書邊哭邊微微頷首。
陸妍笙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心頭狂湧的怒氣,微微合著眸子,緩緩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無論如何,我這裡是留不下你了。”她的神情極是悲酸,到底是相處了五年的人,若說半點感情也沒有是不可能的,嘆道,“罷了,待過幾日冊封位分的詔書下來了,你便去浣衣局當差吧。”
靈書渾身是冷汗,長舒了一口氣,心道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小命,連連磕頭言謝。
當你開始厭棄一個人,她就會變得面目可憎起來。此時的靈書於陸妍笙而言便是如此,她偏過頭望向別處,連看她一眼也屑於,只擺擺手道,“你退吧,今後不得再近我身來伺候。”
靈書跪在地上應了個是,正要起身退出去,一道略帶幾絲嗟嘆的聲音卻從外頭傳了進來,那是屬於一個男人的聲音,清冷的,又是極好聽的。
“小主的精神頭可真不錯。”
屋裡的三個女人皆是一怔,抬眼看過去,卻見一個高個兒的男人步履從容不急不緩地從外間走了進來。一貫的玄底赤金蟒袍系鸞帶,披著流雲繡月長披風,臉上仍舊是那副半含著笑的表情,神情卻是倨傲的,眼簾微微下垂。他
不著痕跡地掃一眼跪伏在地上的人,朝牙床上目瞪口呆的嬌嬌微微揖手,道,“臣方才還在憂心小主的身子,如今看來倒是放心不少。”
玢兒臉上也很是震驚,朝他恭恭敬敬地福身。
嚴燁側目看她一眼,她便明白過來,有些為難又不敢違抗,只得和靈書一道退出了寢殿。
“……”妍笙面上有些羞惱,略微思索又忽地反應過來。是了,嚴燁是司禮監的掌印,出入乾西五所這樣的地方是不消通傳的。她面上有些不悅,卻仍是微微頷首,客套道,“勞煩廠公掛心了。”說著又不著痕跡地扯過錦被將自己蓋得更嚴實。
嚴燁瞧見了她的舉動,忽而笑起來,很是自如地走到黑棋象牙雕芍藥屏風前站定,伸手撫過屏風上的紋案,眸子朝她看過去,格外專注的眼神,悠悠道,“這樣的心慈手軟,對小主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妍笙沒明白他的話,蹙眉,“廠公這是什麼意思?”
嚴燁步子微動朝著她的牙床走近幾步,眸子不經意地掃見她擱在腳踏上的軟緞繡花鞋,精緻而玲瓏,不禁挑起唇角笑笑,又看向她,說,“陸大人託臣好生照看小主,臣自當盡心竭力。小主身邊兒竟然出了那樣不中用又不忠心的奴才,若是姑息,只怕釀成大禍。”
……合著這人方才偷偷摸摸地將她們談話的內容全都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