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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來這世上做些事,然後走,就是這樣。就身邊的人而言,他們並不會相當將死之人到底是何感想。將死之人彌留之際對生的渴望,任何好好活著的人都不會真的理解,唯有切身體會才可能真的感受到。看著所愛之人死去,然後流淚,其實那一剎那也許我們並未感到悲傷。眼淚也只是因為感受到此時非這麼做不可。躺著的人,斷了氣,埋葬了作為**的身體。活著的人突然發現,曾經那麼熟悉的人,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一舉一動都再也不存在了。不是去了某地,不是遊戲,不是夢,而是確確實實不存在了,隨著那一捧黃土長埋地下。習慣的幾個人,永遠缺了一個。醒悟過來,生活碎出一個缺口。或許不久就會過去,也可能,缺口不斷增大,直到終於把持不住,自己變成另一個缺口。
柏楊並不怎麼提起家裡的事,古桃也不問。他的父親很喜歡下棋。但棋技就不好說了。按柏楊的話說,就是:“我爸的棋技不敢恭維,但他不怕輸,老喜歡找人下棋,弄得一些棋技高的人都害怕見到他,這樣一來,我就成了陪老頭下棋的受害者了。”。那時,古桃笑著聽他講他和他父親的事,記得最清楚的大概就是關於下棋這件事了。柏楊的父親很喜歡下象棋,下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村裡人都知道他下棋要的是時間想,所以一見他開始想,就趁著這個空隙回去做點雜活,比如挑幾桶水什麼的,也好讓家裡那位不發脾氣。挑幾桶水回來,柏楊父親有時還在想。結果還是跳進別人圈套裡,這樣下棋總很費時,為這沒少挨柏楊媽媽罵。
“棋技高點的人,都不想和棋技差的人下,覺得沒意思,浪費時間。爸自然找不到人陪他下棋,自然而然就想到兒子了,只要一看我閒著,爸就拉著我下棋。”柏楊笑著說。
“閨女、閨女。”古桃聽得好像有人叫她,一看是剛剛大娘。
“閨女別再那坐著了,來我家坐坐,吃個晚飯。”大娘笑道。
“你是哪裡人啊,閨女?”
“湖南。”古桃說道,來之前看的那個支教地就是湖南,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說出這個地方了。
“那離我們這兒遠著呢。前不久我還見著一個外省的人,好像是河北那邊的。”大娘道。
“我們不怎麼出門。沒見什麼生人,也不會說話。”大娘笑道,“你別不好意思,就當在自己家,別和我們客氣。”大娘千辛萬苦想到這些詞,但還是覺得不夠盡意,又想不出更好的詞。大娘一心覺得別人千里迢迢來這兒,撲了個空,說什麼也想把人給招呼好了,好說歹說他們家也算是和韓忠家有同一個老祖宗。
“知道,大娘。”古桃道。
“小祥是個好孩子。”大娘笑道。
“人很好。”
“聽華妹說過,小祥說他有物件了。”
古桃笑了笑。心裡想:
“他那樣說嗎。”
“奶奶,奶奶。”門外傳來小孩聲音。不一會兒,一個小女孩就蹦進房裡。見著有生人在,突然不做聲了,撒腳丫子立刻跑出去。
“瘋丫頭”大娘笑道。
“她就這樣,見著生人就不敢說話。沒用。”大娘對古桃笑道。
“她那個年紀都是這樣。”古桃道。
大娘兒子兒媳都在家,三代同堂。有孫女孫子。難說這樣的生活不好,一家人其樂融融,兒孫繞膝,兒媳孝順,孫兒天真可愛。
古桃要在他們家住上一晚,這時回去肯定來不及。
大娘說要去地裡摘幾個新鮮絲瓜,是那種大白絲瓜,特別好吃,城裡人就愛買他們的絲瓜。古桃就一個人出去轉了轉。說到底也就是在回到柏楊家門前坐坐。她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明天一早就走了。她發現自己出奇平靜。對於撲了空這件事並不很驚奇,失望,潛意識裡似乎就已經知道這麼個結局了。一個一聲不響消失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找到。
“村裡來了個生人是嗎?”
“是,我看見她下的車,看了好一會兒不認識,從來沒見到過。”
“找誰呢?”
“你管那麼多事幹什麼,又不關你的事。”
“金貴呢?今天沒見他。”
“外面做事去了。”
“還以為打牌去了。”
“一會就吃晚飯了,別走遠,等會來叫你。”大娘從地裡回來,經過時,見她坐在那兒,便對她說。
“好。”
來叫她的是那個害羞的小姑娘。
“奶奶說叫你回去吃飯。”
“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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