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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聲如海潮低訴，笛聲若飛燕長鳴，短促的同泣，在勁力對撞聲中湮沒。

帥帳轟然倒塌，樑柱棉氈鋪天蓋地的砸落，黃藥師拔身而起，自破裂的帳頂中飄然騰空，衣袂隨風輕揚，似真欲化仙而去。我緊跟而上，以為他會就此離去，他卻忽墜下地面，落於萬軍包圍之中，無視那些向他揮去的鐵槍鋼刀，玉蕭迴旋一圈，青霧四散，環成一片圓滿的盤，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迅速鋪開，所到之處血花飛舞，襯著青綠的劍芒，悽烈的令人心悸。

包圍著他的人四散逃開，驚呼聲，慘叫聲，從激散的包圍圈最中心傳開，無人再敢上前。一整圈的空地上，堆滿橫七豎八的屍身，人頭於地上亂滾，鮮血浸滿泥土，空中飄揚的血霧未散，迷茫的豔紅之中，他清俊的身影顯得那樣悽豔。

只是隨手一揮之下，上百人頭立即落地，簡直就如收麥割草一樣簡單。血腥氣湧進心肺，令人作嘔，他立於屍山血海當中，眼中竟閃爍著無謂的笑意。這笑容像是輕蔑的嘲笑，又像是狂傲的冷笑，如同雪中獨梅，傲骨錚錚，迎風立於天地之間，雖豔麗動人，卻又是冷酷傷人。沒有半分的仙風道骨，卻更添了邪魅的妖異。

“黃藥師！你瘋了嗎？”我落於他面前，為這滿目殘肢，遍地血流而震驚。

他輕揮玉簫，冷笑一聲，說道：“我一向如此，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我緊緊皺眉，雖有人確實說他殺人不眨眼，可放至眼前卻未免太過殘忍。

號角聲響起，遠遠包圍著我們的軍隊迅速退開，換上前來的是一排排全副武裝的弓箭手。黃藥師一聲冷笑，邁前一步，在號令還未下發之前，執簫揮出，青芒帶動大片霧氣，挾風捲塵，如萬馬奔騰，擁橫掃千軍之勢，生生撞進整齊的弓箭隊伍中，頓時又是一片血霧連天。

他一轉身，又是一簫正欲揮出，我忙伸臂抓住他的手，驚道：“藥師，別再殺了！”

他冷目斜視，說道：“怎麼？怕的話你大可以離開，或者……直接動手阻止啊。”

話音一落，軍令已下，蝗蟲一般的箭雨撲面而來，竟將天幕都已遮擋，如同一大片的烏雲，翻滾著壓下。黃藥師甩手將我推至他身後，玉蕭在手中飛旋一圈，靈光纏繞上青綠的簫，激散出高旋的狂風，竟如鏡面一般，將密密麻麻的箭盡數反彈了回去。

慘叫聲於同一時間響起，箭雲衝回了軍陣當中，將上千人的弓箭團全然撞散。人們或中箭倒地，或埋頭於盾下，或被黃藥師近似妖仙一樣的實力所驚，潰決了意志，後撤逃竄。無人再敢上前，也無人再敢攻擊，軍陣最前方的人們都以躺倒於地，要麼一動不動，要麼就只剩了有氣無力的呻吟。

黃藥師輕拭玉簫，向著早已倒塌的主帥營帳那邊朗聲道：“再不退兵，我便將此夷為平地！”

士兵們面面相覷，逐步後退，黃藥師負手而立，悠閒如同局外之人。我看著他深如夜空的眼，漸漸舒開眉目。他既願為黃蓉迫蒙古人退兵，又怎會是真想要修道？果然還是另有原因的吧。

號角聲再度響起，有人大喊了一聲“退兵”，本已危如累卵的軍陣迅速潰退，雖有些狼狽，有些慌亂，卻仍行止有序。我驚訝的看著正忙於撤離的蒙古大軍，有些佩服他們的神速反應。再看看黃藥師，見他眼中笑意明豔，輕鬆並且滿意，大有了卻一樁心事的意思。

“藥師，你……”我上前一步，想要問清楚他究竟打算如何，話還未出口，他已縱身躍起，瞬息之間飄蕩於數丈之外，不打一聲招呼，居然就這樣離開。我一頓足，跟著一躍如飛，追隨他淡逸的身影，哪怕是天涯海角，也不捨不棄。

青天白雲之下，我們在曠野之上不停的追逐。他越奔越快，我越追越急，原野無風，草自飄搖，身影如驚雷閃電，掠過清河，掠過淺灘，我揚手甩出長笛，破開風聲，於長鳴之中攔於他身前。他身形微微一頓，被我抓緊時機飛撲著抱住，在慣性的作用下一起跌倒於地，從略高的坡地，一直滾落到了淺顯的河灘。

眼前有些金星亂冒，隨地打滾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一個人滾兩圈頭就夠暈了，更何況身上還壓了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黃藥師這幾年一定吃了不少好東西，居然比以前圓潤了一圈，重騰騰的，像座山一樣，壓地人喘不過氣。

他的面具早已脫落，清俊的容顏離得極近，鼻子尖幾乎貼在了一起，呼吸之中是他特有的氣息。心中澎湃狂湧，好象已有很久沒有與他貼得這樣近了。我緊緊環著他的腰，看著他微蹙的眉，明亮的眼，心臟抽動到了喉嚨裡，見他目中湧出了什麼，竟緩緩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