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第4/5 頁)
皇帝俯身貼上阿努格耳朵正要說謎底,便聽見身後一人道:“是匏。”聽聲音還有些羞赧似的,“匏有苦葉,淇有深涉……男子出閣分匏注酒,為合巹禮。”
&esp;&esp;瞧這抹不開臉的,怕是個沒出閣的小公子。皇帝回首過去,見他一副清俊白麵微染薄紅,半垂著眼簾正欲遞了紙與攤主蓋印,一見皇帝面目卻是周身一凜:“陛……”
&esp;&esp;皇帝趕忙打斷他:“端儀。端儀猜到哪了?”
&esp;&esp;“哎喲娘子您不知道,這就是先頭從那邊一路過來的公子啊!”
&esp;&esp;李明珠頗為有些不知所措,低頭搓起袖角:“是……臣……在下已走過一遭了……”許是燈密人瞅,烘得人臉熱,他額上已有了些細汗,在各色燈籠紙下投出珍珠樣的水澤。“清晏……那鰲頭燈……”
&esp;&esp;那攤主從袖子裡拿了一方小印來,往李明珠手裡紙上一蓋,正好湊上了所有空檔:“恭喜公子!”
&esp;&esp;“同喜……同喜……”李明珠條件反射似的應和道,抬頭見皇帝瞧著他正好笑不由下意識收了那蓋印的紙,“臣……在下去領燈……娘子可要同去……”
&esp;&esp;“好呀。”
&esp;&esp;她應下得輕巧,落在李明珠身上便成了一道無形腳鐐。不是沒有與她遊過街市,只是……李明珠收了腳步,只走在皇帝半步之後——只是曉得了她身份,這半步便只能落在她身後。
&esp;&esp;忘懷身份之類言語,只可出於尊者之口。
&esp;&esp;為何要邀她一道?那理應超出了臣下禮節,可若是要將燈獻予聖人——這自然是一個臣下當做之事,得了珍奇,獻之天上——卻又不可負了與清晏的先約,曾子殺彘故事不可不遵。
&esp;&esp;若無與清晏的先約……李明珠忽覺好笑,若不是清晏想要那鰲頭燈,他怕是今日都不會上街來,更不提猜謎取燈,又何來與她相遇又在此躊躇。上元出遊是情人與稚子所愛,他孑然一身,本不該投身喧鬧街市。
&esp;&esp;或許也不該邀她同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不智。有些心思本該放下。
&esp;&esp;但就是一時鬼使神差邀了她同往。那城樓底下是宮中司使,哪有不識得聖人之理?眾目睽睽之下,他若提燈告退本大不合宜,若與她多寒暄……可又寒暄些什麼?她身側自有嬌兒美侍與她溫言軟語,他不過一介下臣,了不得能說幾句公事罷了。上元是情人相會佳節,怎該論公事?
&esp;&esp;他一語不發,與皇帝穿過人群直往城樓底下去。皇帝一身白綾襖子,外頭罩了件群青大氅,通身只在耳上戴了一對碧玉,便與尋常仕女無異。他袖角一動,正想瞧去,卻聽皇帝身側少年笑道:“家主家主,這樣哥哥就拿不到燈王了,是不是?”
&esp;&esp;“是啊,你哥哥只好空手而歸啦。”皇帝也笑,左右張望過去,“也不知他中了幾個。”
&esp;&esp;那少年模樣不似中原人,只怕哥哥便是那一位公子……聖人白龍魚服遊街市,帶位愛侍也實屬尋常……這是這般更越發像聖人手底下搶奇珍似的,只教人老大不自在。
&esp;&esp;“端儀……”皇帝忽而喚李明珠,倒將他嚇了一跳,“端儀,你的印信紙呢?”
&esp;&esp;原來是已到了城樓底下。那司使便笑:“原來是李大人,下官先賀過李大人拔得頭籌。”於是招手叫人上城樓去取燈來。
&esp;&esp;這燈有半人高,竹條捆作丹陛上鰲魚形狀,底下配幾個祥雲小燈,拿紗羅蒙了,在人群裡頭格外顯眼。
&esp;&esp;“陛下……”李明珠提了燈,一時不知該作何應對,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踟躕了片刻見阿斯蘭過來,趕忙便道,“想來公子尋陛下來,臣……臣應許了送燈與顧娘子,臣先告退……”
&esp;&esp;“你去吧。”皇帝笑得淺,輕輕推了推他手肘。他實在節儉得厲害,上元這等日子的白綾青緣襖子也是半新不舊的,在燈下還好些,此時避了幾線光便顯出灰暗來。“朕明日再與你說今年賦役,早些休息。”
&esp;&esp;“……是,”李明珠忍不住微微抬起眼睛。皇帝面上教風撲過,落了幾分淺紅,裹在雪白昭君套子裡頭更顯得豔麗。他一時與皇帝視線對上,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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