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合浦還珠(第1/3 頁)
“師兄……消失了?”
茫然席捲少年微微睜大的眼眸,季裁雪花費了好幾秒來理解張為之那句清晰的、簡明扼要的提醒。回過神後,他的第一反應是攥緊拳頭,讓指甲嵌進掌肉,用以壓制自己立刻飆升到閾值的情緒。
“為什麼?”即便他努力剋制住了迸發的、混亂的情感,起碼令它們沒有顯露在表面,他也沒能忍住當即追問出聲,“他被人帶走了嗎,還是……消散了?”
在最後一次與師兄道別時,他便已經做好了準備——做好準備接受那場道別是他與師兄間的永訣。
可另一方面,他又確實從來未曾放棄去抓住那哪怕渺茫的、挽救師兄靈魂的可能。
因為說到底,他無法做到真正心如磐石,他無法割捨對師兄的依戀。在生離死別面前,太深的羈絆絆住了他的雙腳,如一顆堅固的河蚌被迫張開介殼,顯露內部的、被痛苦浸泡的軟弱來。
“目前我們都不確定。但是牢房的獄門完好無損,護門的陣法也沒有殘缺破損的跡象。冥府的囚窟由歷任冥主親自佈設,我上任以來,從未聽過有囚徒從中逃出。就算你師兄從裡面逃出來了,也不可能做到不觸發一個機關。”
張為之的話語算是委婉,卻也已將他的看法挑明:如果楚連微並沒有從囚窟中逃出,那他消失的最有可能的原因就只剩下了一個——他作為一道無法投胎轉世的殘魂,在被困冥府數十日之後,消散了。
季裁雪張了張口,他的瞳孔中倒映出須白如雪的老冥官臉上那帶著不忍與遺憾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表現出的又是怎麼一副模樣——比起悲痛,或許根本還未能接受事實的恍惚才是他的現狀。
“我……我想,我想去看看關押他的囚窟,可以嗎?”
除卻開口時的磕絆,他之後的話語語調已恢復尋常,彷彿一顆燒燙的鐵球墜入冰窟,他在極短的時間裡冷靜下來。
只有他自己知道,哀慟並沒有如此輕描淡寫地消散,只是一個與師兄的離去相關的猜想驀然在他腦海浮現,並以舉足輕重的地位強壓他那翻湧的情緒一頭。
他被迫鎮靜了下來,即便他的內心深處仍然一片空茫慘淡。
“可以。這段時間囚窟裡只關押了他一人,平時就很少安排冥官去那邊巡邏。他失蹤後管刑獄的冥官倒是帶人去調查過,但因找不到什麼線索,又碰上大王失蹤,他們已經把這事以殘魂消散蓋棺定論了。”張為之點頭道,隨即轉眸看向仍抬手護在少年身前、面無表情的張子珩。
他將別在腰間的乾坤袋取下,擲給張子珩:“這裡面存有足夠的鬼火,進入密道後,你帶他走上月最後一次檢查時走的那條線路,大概不會碰上什麼人。”
“多謝。”張子珩接過乾坤袋,朝張為之道,“我不會讓他在冥府久作停留,至於我身上的麻煩,待此事了結,我會自己解決。”
“不必負擔太重,子珩。若是做師父的,卻懦弱無能到埋怨徒弟將自己拖累,那才是真正令人慚愧的。”老冥官捋了捋長鬚,他的眼眸中有淺色的笑意,就像二十年前,他決定將這位心思深沉卻也心念堅固的年輕人收為弟子時一樣,“一直以來,你像是缺少了一樣東西,你一直在尋找著它,而現在,你終於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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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費了約莫半刻鐘的時間,季裁雪總算跟著張子珩走到了這條線路的盡頭。他看著張子珩從乾坤袋中挖出一團藍焰,以他見過的手法在看似絕路的石牆上畫出法陣。
符文閃爍,藍焰轉黑,石牆正中融化出一道窄門。季裁雪與轉過頭的張子珩對上目光,在兄長的眼神示意下,他拉住了兄長的手,緊隨著張子珩步入了門中。
夜明珠點亮昏暗的走道,讓他得以看見並不陌生的牢房。那些牢房無一例外的空空蕩蕩,令人不禁懷疑,它們存在的意義難道只是為了起到某種威懾的作用嗎?
沉寂加重了陰森的氛圍。
張子珩迅速地辨認出了方向,帶著季裁雪往曾經關押楚連微的,囚窟的深處走去,灑落一地細微的腳步聲。
“這附近沒有人。”擔心季裁雪過於緊張,張子珩輕聲提醒道。他的視線擦過季裁雪遮住眼睛的羽睫,他似乎沉默地猶豫了很久,最後他還是開口了,“裁雪,關於你的師兄,我很抱歉。”
彷彿忽然從沉思的泥潭中被人拔出,季裁雪怔了下,他抬眸看向張子珩,以依然澄澈的、似乎藏有一片冰心的目光。
“不是的,哥哥,你沒有對不起什麼,在其位謀其職又何罪之有呢?”他搖了搖頭。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