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問心有愧(第1/3 頁)
踏過腳下堆積的枯枝敗葉,吱呀吱呀的聲響在靜夜中迴盪。張子珩的腳步在下一秒停下,抬手的動作快到只見殘影。
短刀出鞘,兵刃相接,錚錚聲響炸開。張子珩的靈氣順著手指注入短刀,轉而將攻向他的匕首挑開,又毫不留情地抬刀劈向敵手的面門。面具破裂,霎時間深黑色的血液飛出,張子珩側過臉,沒讓這詭異的血液沾染他分毫。
僅是一次呼吸的時間,三把長劍從他身前身後以包夾之勢向他刺來。他反守為攻徑直向正前方的傀儡揮刀推進,出刀之時,鋒利刀刃上燃起了幽冥鬼火……
一刻鐘後,張子珩將短刀從已經燒得焦黑的傀儡身上拔出,甩去了刀上殘留的黑血。他抬臉看向籠在白霧中的深色樹林,彷彿能看到隱藏其中的,數不清的黑色面具。
在他解決了這四個傀儡後,剩下的傀儡並沒有再主動顯出身形。可他們仍然沉默地佇立在樹叢中,宛如一堵人牆,擋在張子珩的去路。
他們在阻止他繼續往山上前進,是誰下達的指令顯而易見。
張子珩低下頭看了眼胸口處被飛濺的黑血腐蝕破裂的衣料。眼下處境堪稱十面埋伏,敵手藏形匿影,若他真要硬闖,恐怕會淪落到車輪戰的被動境地。
但越是這樣阻攔他上山,就越意味著,天道閣閣主對他弟弟出了手。無論是審訊還是搜魂,他弟弟都不可能承受得住,將這些手段施在他弟弟身上,和虐殺沒有區別……
掌心的刺痛無法讓張子珩從厚重的自責與悔恨中脫出,直到溢位的鮮血染紅了他的指尖,他才鬆開了攥緊的手指,轉過身往山下走去。
隨著他看似識相的遠去,綴在他身後的目光漸漸變少。在強烈的陰鬱和得而復失的苦痛中,他外顯出的情緒反而越發平靜。確定跟在他身後的人在他能解決的範圍內後,他沒有半分猶豫,身影如鬼魅般閃現,帶著藍火的短刀直擊幾人喉頸。破損的傀儡失去了自由活動的能力,如一根根爛木般跌落在地。然而在傀儡“死亡”後,幽暗的鬼火併未消失,而是順著傀儡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蔓延到了山坡茂密的草木上。
張子珩靜靜地凝視著幽藍的、二十年來日復一日接觸而早已刻進記憶裡的鬼火,彷彿透過燃燒的火焰,又能望見那日在冥府的密道里,用殘留的藍火在牆上畫符的少年。那少年回過頭來,讓他在剎那間撿起早已枯寂的,所謂的童年。
人來人往的車站與鬼火焚山的天道閣相重合,磅礴的靈氣從他血肉模糊的掌心湧出,推動著這場大火更快地往四周延展開去。
“哥哥不會再把你丟下了……”他喃喃著,熱風吹拂他的臉,他抬步,在大火的咆哮與助威中,飛身向山頂奔去。
即便是死在這裡,哥哥也要把你救回來。
【魔王錚鍍被誅,追隨他的那些魔族也死的死傷的傷,不過一盤散沙,已然不足為慮,只待之後慢慢清繳。
此事告一段落,關止戈向師門傳音報了平安。他不打算就此結束自己的雲遊之旅,而是想繼續按照原定的計劃,去往西邊那妖族的領地。
天道閣的閣主早在斬下魔王錚鍍的頭顱後便不告而別,留在這裡肅清錚鍍殘黨的皆為天道閣的傀儡。如此看來,他需要道一聲別的人也不過只有一個。
乘著月色,他飛身踩上了屋頂碧藍的琉璃瓦,果然看見側坐在房屋正脊上,被月光模糊了輪廓的、一襲竹色衣裳的青年。
在青年回眼看他時,他少有地、短暫地頓了下步伐。
“你怎麼也跑上來了?”長安攏了攏袖子,初始的驚訝後,他展開了一如既往的笑顏。他伸手在身側拍了拍,示意關止戈來他身旁坐下。
“來找你。”關止戈直言不諱道,他走到了長安的身邊,卻並未坐下,只是垂下眼,望進青年漆黑如墨的眼瞳,“我明日便要啟程了。”
“回南方去嗎?”
“不,去西邊,先去旭光涯,再南下去春生妖王秘境的遺址。”
“這樣啊……”長安點了點頭,他移開了與關止戈對視的目光,再度凝向不管人間喜樂愁苦,都始終如此靜美的月夜景色。半晌,他才微笑著,輕聲道,“正巧,我也要去那處秘境遺址……我大概會比你熟悉那裡,你要同我一起去嗎?”
心思玲瓏的人總把話藏進話裡,若他當真明晃晃地展露出了什麼,那多半不是他粗心大意,而是他有意讓你知道。
關止戈怔了一瞬,他盯著長安,像是想透過這副溫和無害的皮囊,望見青年本真的模樣,而後才忽而察覺到了自己的冒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