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第2/4 頁)
得,可她竟到現在都記得師姐那個眼神。
現在想來……
師父師姐怕是早預見南陳傾覆的結局了吧。
季姜一笑,繼續去想。
永嘉三十七年,九月,太子冊封禮,青雲殿宮變。
師兄死在青雲殿前,她被太子藏在後殿密室裡,逃過一劫。
永嘉三十八年,春三月,師父師姐在秉生江戰死,屍骨無存。
至此,南陳沒了她的親人,只剩她。
只剩她,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紫金宮裡飄蕩。
*
肩膀被人輕輕戳了下,季姜回過神。
阿蠻比劃著,問她好不好吃。
淚滴落在地上摔碎成小水珠,季姜抬手抹了抹眼,點頭笑道:“好吃,阿蠻你也吃。”
女子面容蒼白,唇卻紅得像是要滴血,雙眼沉靜荒蕪,早沒了當年初入宮時的明媚嬌俏。
阿蠻看的心痛,湊過去握住季姜冰涼的手,輕輕揉搓,想把她捂暖。
這動作阿蠻做過千萬次,可從沒捂暖過哪怕一次。
季姜好像一具還能呼吸動作的死屍,外面看著沒什麼,其實裡面早就冷透了。
“阿蠻,我想回家了。”
耳邊的風聲聽不到了,一片寂靜中,季姜側頭看向窗外,面上無悲無喜,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我想回寒州。”
阿蠻伸手想要比劃什麼,季姜卻先拉住了阿蠻的手。
她不肯轉頭,望向窗外的眼底浮出一層水光。
“阿蠻,我的家在寒州的萬春樓,樓上就係著桂花樹上那樣的紅綢,樓裡最好吃的糕餅是胡婆子做的桂花糕,出了城有一片草原”
“從這裡走,咱們一人一匹馬就能回家……”
季姜聲音哽咽,終於有了些起伏。
“阿蠻,咳咳……你替我回家吧,那裡還有人等著我……咳咳......”
她似乎是心血來潮,說到激動處又咳了起來,胸膛劇烈的震顫,好像有什麼要穿透她消瘦脆弱的身體,把人打碎。
阿蠻輕撫她單薄的背脊,卻忽覺得雙手越發抬不起來。
身上的力氣彷彿一瞬間被抽走。
阿蠻意識到什麼,眼底柔軟震碎,驚愕地抬頭去看。
可眼中卻已然斑駁模糊。
風捲著殘雪從窗外飄進來,幾盞油燈晃了晃終於還是暗下去。
季姜把阿蠻扶到矮榻上,為其蓋好錦被,又起身將稜窗放下來。
做完這些,她站在矮榻邊,輕聲道:“我都安排妥當了,純鈞去燕北替我殺最後一個人,等她回來,你們就離開南陳,天地廣闊,任爾縱橫,何處都能棲身。”
何處都好過這裡。
季姜走到殿中的矮案後,跪坐下來,提袖研磨。
昏黃暗影下,她像一尊堅實的雕像,任風雪侵襲,自巋然不動。
殿中最後一盞燈快要熄滅時,殿外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
“曹尚宮,太子召。”
曹,季姜師父陽鳳將軍的姓,季姜本無姓,入宮後才對外人道隨師姓。
殿內沒人出聲,只有筆毫刷過宣紙的沙沙聲。
殿前內侍也不言語,只是低頭靜待。
不知過了多久。
一夜的風雪初停,燭火燃盡,光從門低的縫隙裡露出來,稍微照亮了殿裡的暗影。
季姜淨手後開門走出來。
直到這一刻,女子還是如雪壓下的青竹,冷冽直韌,一襲布衣不掩滿身清華。
廊下的內侍們頭低得恨不得含進胸中,脊背也不覺微微佝僂。
他們都是這紫金宮裡的老人了,不知道見過多少人死在這位曹尚宮的手裡。
可這世間的權勢都是一樣的。
人生再長不過百年,權勢又能握多久,你拿到它的那天就得想好怎麼把它安穩地交出去,才不會灼了自己的手。
可這位曹尚宮算是個怪人。
竟從來沒給自己留過後路。
一路走來,鮮花著錦熱火烹油,波瀾叢生也不掩驚才絕豔,如今卻驟然要赴死局了。
可嘆,但解氣。
他們南陳可全毀在這兩個女人手裡了!
季姜不知道他們怎麼看她,她只是感到暢快,無比暢快。
她累了,也受不了了。
如今解脫自然暢快。
含章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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