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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今天的髮型打理過，露出一半高聳的眉骨，風衣皮鞋，整個人一片泛冷發暗的灰黑，只有垂眸直直看人的目光發亮。

馮屏心頭微滯，下意識要摸臉，意識到自己還帶著幹活用的手套口罩後，即刻又停了動作。她想隨便含糊應一聲，靳懷明卻已經脫了外套，衣服往架子上隨手一搭，穿上拖鞋進去了。大概是隨口一問，並不太在乎她的回答是什麼，沒有多做停留。

馮屏抿了抿唇，低頭繼續認真幹手裡的活。

等鞋櫃整理得差不多了，她就起身，繞到轉角，繼續收拾起客廳最後的殘局。

靳懷明在沙發的一角懶散地坐著，支著下巴，低頭翻閱著手機上的訊息。

他應該是喝了點酒，周身隱隱一股酒精氣，並不厚重難聞。

馮屏垂頭收拾地毯，快到他面前時，想抬頭說句什麼，才發現對方已經不知道什麼看完了手機，撐著太陽穴，歪頭看起了自己。

他是看得飄飄然、漫不經心，彷彿把人當做一道風景，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流露，偏偏目不轉睛，眸色沉沉。

馮屏嘴唇一顫，下意識要說話，卻被搶先一步。

“麻煩幫我倒一杯冰水。”

靳懷明看著她，平靜地開口。

馮屏只得點了點頭，趁著進廚房的功夫，深深撥出一口氣。

再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男人已經半是閉目養神的狀態，開啟的電視充作背景音，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額角。

馮屏小心翼翼將水放了，不敢做打擾，又躡手躡腳回到廚房給師傅打起下手。今天的這一頓，靳懷明特意叮囑過不需要做得太過正式，儘量簡單即可，於是飯菜變成了一盤白灼蝦，兩塊火龍果，另有一份黑胡椒牛肉炒麵。

忙完廚房裡的事情，她又跟上次一樣，負責起最裡面主臥的衛生。因為這一次該換的都已經在進來的時候立即送進了洗衣房，所以效率要高不少，基本只用整理整理地毯，再略略收拾一下衣帽間即可。

這會兒沒了口罩手套，馮屏和透明衣櫃上的自己對視，終於有時間審視起自己的表情——平靜的眉眼，正常的表情，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麼特別外放的情緒。

大概能讀懂別人也需要天賦，馮屏想。從小到大，她為了能討條活路，自認已經揣摩出了不少看人眼色的招數，幾次見面，卻怎麼也看不透外面的男人在想什麼。

好在之後應該除了做做打掃家政，也不會再有別的多餘的交集了。

馮屏將之前的事情仍舊當做意外中的意外，不怎麼符合常理。

她抱著一摞衣服，仔細謹慎地起身放好。拿著衣簍出去時，才發現男人已經從客廳進來，低頭在床頭櫃翻找著什麼。

“……”

他找得專心，馮屏就儘量輕聲不做任何打擾。

主人隨手噴了點香水，空氣裡除了隱隱的酒味，就又多了點熟悉的菸草檀香。

房間裡只有兩個人。

馮屏老實再老實，本分又本分。

男人卻又隨口的提問：“之前的香水一直都沒用？”

馮屏“嗯？”了一聲，心頭一緊，堅持坦誠道：沒用。

“為什麼？”

靳懷明要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低頭翻了翻檔案，又抬頭看她。

馮屏放下手裡的東西后，仍舊選擇說真話——她用不上，是覺得自己現在的工作不太適合，但請靳先生放心，東西她好好儲存著，以後如果有適當的機會一定會用……

靳懷明不走心地嗯，不走心地總結：“挺會說話。”

他朝前走了幾步。

馮屏下意識朝側邊退了退，這一回，專門給他空出足夠他拿領帶或是其他什麼衣物的空間。偏偏靳懷明隨手拿了家居服，這次人卻沒立刻撤走。

他終於認真地看起人。

狹小的空間內，一步之遙的距離。

靳懷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湖面下的火焰，仔細審視了片刻，悠悠出聲：

“……你好像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