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第3/3 頁)

要不要說點什麼？

江聞意猶未盡地收回視線，清了清嗓子，待吸引了謝然和趙雲的注意，才神色嚴肅，高深莫測地說道。

“呂布勇而無謀，盟軍內臥虎藏龍，勝他並不稀奇。只是一局勝不意味著全域性勝，依聞之見，洛陽……”

江聞頓了頓，嘆了口氣，狀似感懷，“難說啊，難說。”

謝然一愣，“子笙這話從何說起？”

江聞的語速不快，一邊說一邊內心斟酌透露多少，既不太過，又像那麼回事。

他分析道：“華雄敗，董卓悍殺恩主，屠洛陽袁氏一府以洩憤，罪行罄竹難書，可見其品性。”

“呂布勇猛過人，又攜重兵佔據虎牢，董卓擁此悍將，自認高枕無憂，再無傾覆之險。可若盟軍勝，呂布敗，重壓之下必然反彈，董卓心中驚懼，恐怕連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

“憂則生怖，誰知道董卓的膽子會有多大？敢做出什麼事？”

“虎牢既失，盟軍所向，洛陽首當其衝。董卓沉醉洛陽的富貴權勢時日已久，想必再無破釜沉舟之勇，與其和盟軍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不如……”江聞刻意留下引人遐想的空間。

“……不如明扯呂布為旗，暗中挾帝為質，伺機棄守洛陽，擁兵而走。”謝然神色沉重。

江聞的推測有理有據，董卓什麼事做不出來？廢立皇帝，屠殺袁府，手段狠辣果決，再綁一個皇帝逃跑也不是沒有可能……不，應該說是很有可能。

“子笙大才，然愧不如也。”

謝然連聲讚歎，一旁的趙雲也是神色恍然，看向江聞的目光有了幾分變化。

“隨興之言，當不得明忻如此誇讚。”江聞忍住內心微妙的羞恥感，承了謝然的誇讚。

謝然推測董卓帶著小皇帝逃跑是很合時宜的思路，在事情發生之前，沒人會沒想到董卓狠絕到火燒洛陽、挖墳掘墓，捲走整個洛陽的可能帶走的財富。

他的分析是已知結果後，根據結果倒退出來的條件，肯定左看右看，怎麼講都是道理……看著謝然和趙雲欽佩的眼神，江聞總有種在考完試跟學霸對答案的心虛感。

砰——！

“好——！好——！好——！”

身後驟然高漲的音浪一波接一波。三人的視線落回場中，就看到呂布逃竄的背影，劉備三人竟真的勝了！

呂布倉惶逃跑，盟軍士氣大漲，袁紹大喜，下令乘勝追擊。虎牢關和洛陽距約百里，大軍全速行進，一天就能抵達洛陽。

只等他們拿下虎牢關。

希望冉冉升起，又像柴堆餘燼中的火星緩緩熄滅。

袁紹任命孫堅為先軍，袁術心中不忿，暗中搗鬼不給孫堅的軍隊發放糧草，孫堅強攻數日，最終因斷糧慘敗，未能拿下虎牢關。

待滿身狼狽的孫堅闖進中帳質問袁術，袁術心虛，乾脆利落地推鍋給一小軍需官，又果斷斬了此人。掐斷了孫堅發洩怒火的渠道。

粗糙的手段沒能掩蓋袁術的鬼蜮伎倆，大好的形勢再度陷入僵局，盟軍再度陷入無止境的內耗。

歌舞再起，宴飲取樂的樂聲直到直到虎牢關的大門自己敞開，有將士主動獻關才驟然中斷。

守將獻關投降，眾人如夢中驚醒，才知曉董卓竟然放了一把火，直接棄城逃跑了！

眾人連忙點兵去追，江聞混跡其中。他不會騎馬，請趙雲帶他一程。

眼前是遮天蔽日的火紅，大火越燃越烈，濃煙不斷，如猙獰鬼魅撕開天空，噼裡啪啦的聲音燃燒在每個人耳邊。

江聞失神地看著洛陽城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慘叫和救火的呼喊沒有在混沌的腦海中留下一絲痕跡，似乎穿越至今腦海裡的諸多思緒也被這一把大火燒個乾淨，只留下慘白的灰燼。

他怔怔地看著，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因為意外在他眼前死去，遲鈍的思維直到趙雲拉了他一把，才從一片空白中回神。

風助火勢，濃煙四散，趙雲避開濃煙，帶著他往城中探查。

洛陽，是大漢都城。

在這一把火之前，沒人會想也沒人敢想，宏偉的洛陽城會在火焰的肆虐下化為百里焦土。一場熊熊大火燒掉的不止是建築，也燃盡漢室的最後一點餘威和命數。

江聞行在其中，彷彿聽到了歷史的嘆息聲。

國恆以弱滅，唯漢獨以強亡*。

而今四百年天下，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