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巧飾偽(九)(第1/1 頁)
綴在後頭,鳴陽郡主同雲湄並肩走著,簡直大大地喘了口氣兒,一面摁著肩頭舒展著筋骨,一面說:“我也不怕你笑話,同人假模假樣地酬酢得久了,這兒要猜,那兒要揣度,我簡直跟被扼住了喉嚨似的,通身的不自在。都說我是怕被人逼退位,才同天家出來的,其實才不是呢!早前便是因著懶得應付人這個緣由,我才想著一定要自請下堂的,你是不知道……”說著說著,大覺不對頭,這話兒不能敞開了颺聲講,於是捱過去跟雲湄咬耳朵,“今兒還好,禁庭裡那些貴人明刀暗槍起來,更叫人難受,說話兒就摘了你的脖子,臉上仍舊笑眯眯的,悚人得很。”
再加上她一點兒也不喜歡太子,當年兩家締結姻親,不過權宜之計,互相利用罷了。到了散夥的時候,她求之不得,倒是平日裡又臭又硬的太子,難得地對她表現出幾分不捨來。鳴陽郡主佯作沒看見,走得很是決絕。
雲湄聽了,自然擺出驚訝的樣子,因為眼下她是不諳世事的宋府三小姐,不是淤泥裡見識過腌臢人性、發狠爬出來的凌霄花。
她抬手掩住口,雙眼微微瞠大,鳴陽郡主見她這樣兒,忙道:“瞧呢,忘了你是個閨閣小姑娘!你就當我說了一氣兒驢唇馬嘴,瞎掰亂扯,聽了就左耳進,右耳出哈,別往心裡去。對了,你今兒多大了呀?等你二姐姐辦完婚禮,你也得預備著進許家的門子了吧?”
她問得直白,眼裡閃著希冀,不等雲湄答話,便自顧自地渴盼著:“我是真喜歡你,長得漂亮,說話還溫軟,也不跟他們一樣夾槍帶棒的。等你過了府,我官人調回上京,咱倆就可以天天湊在一塊兒了!”
言罷,這才如夢初醒般,想起了丈夫交代給她的正事兒。就見她側過臉來,把雲湄上上下下檢視了一遭,繼而自認為十分委婉地問:“聽說你身上不太好,我今兒特意帶了只人參來,交給你的婢女了,你沒事兒記得泡藥茶喝,煮奶鍋子吃也行,橫豎年紀小著呢,有什麼過不去的,多吃多運動,補補就回來了。”
見終於拐到正題,雲湄忙打起精神應對,臉上適時地泛起點點羞意,柔聲道:“勞煩惦記了,自然是過得去的,左不過是舊年染了場風寒而已,捱過去就暢快了,現而今坐臥都舒坦,出去踏青也不一見風便倒了,好著呢。”
鳴陽郡主盯著她,“真的?”
雲湄不解,她現下好胳膊好腿,不都活生生地呈現在眼前了,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呢?
哪知那鳴陽郡主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乾脆倏而跑起來,“你跟我跑一圈,不牛似的喘氣兒,我就信!”
說著,當真頃刻間便沒了影兒。
雲湄立在原地,一時啞然,大覺荒謬。半晌無法,只得也提了裙,循著腳蹤追尋過去,最終在泱泱聚人的廳堂裡找到了鳴陽郡主,她正拿了塊糕餅,對著柱子悄聲地啃,明顯躲避社交的模樣。
雲湄顯見地無奈,像是碰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孩兒,早前的諸般準備都撲了空,令她一個頭兩個大。
她剛想抬步走過去,就見採兒的身影於人流中看似漫無目的地來回,等鳴陽郡主的婢女們追上來,採兒卻立時迎了上去,殷勤地躬身比手,似乎是欲要招待她們去偏廳用茶。
雲湄靜靜地觀測著那一隅的動靜,看著看著,微微蹙了眉,雙眸也冷了下來,泛出幾縷沉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