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巧飾偽(二十九)(第1/1 頁)
練字、習學女紅或是什麼貴女禮儀,但也許怕是從前當奴婢忙慣了,而今一閒下來便百無聊賴,那些雅事她又礙於露怯而不能參與,這會子漫無目的地握著小扇兒徐徐扇風,剛想問冬漣什麼時候開席,不遠處便走來一個婆子,比手請她去前庭。
“前院的前庭?”
“是,聽說宋姑娘的母親出身香茶名家,對茶道很有些研究,今日有人進了幾款香茗奉上,郎主便邀宋姑娘一塊兒品鑑。”
這些茶事,雲湄早前為著伺候何老太太,而專程鑽研過,甚至還能為何老太太特製調配,可以說茶藝是一等一地好,至於宋浸情生母嚴氏那頭流行的技藝,她也跟著明湘系統地學過了,倒是不怕出岔子。
只是……雲湄還是有些狐疑。
——這些日子,除了跟著何冬漣去給何大儒請安,她一向是待在後院足不出戶的。高門女眷有“不窺中門”一說,這些書香世家更甚,特別是極其守舊的何大儒跟前,敢做這事兒,同觸犯律法也沒甚區別了。
是以,這些日子云湄學著何冬漣的規行矩步,過得平實而枯燥,越界的事兒可是半分不敢想,連京裡的朱雀橋辦燈會,都沒能去看。
現下這是怎麼了?
親自請她去前邊兒?甚至還是單獨?
雲湄不由瞟了一眼身側的何冬漣,何冬漣也是一頭霧水的模樣。
何冬漣向前一步,欲要開口相陪,那婆子見狀,及時弓腰比手,衝雲湄強調:“走吧,宋姑娘。”
顯見地是不能讓何冬漣跟著去的意思。
何冬漣蹙眉後退,思索俄頃,安撫似的捏了捏雲湄袖下的手,雖則很是害怕祖父,但她還是鼓起勇氣附耳同雲湄說:“去罷,若是久不歸來,我便尋機去找你。”
雲湄點點頭,帶上面紗,跟隨婆子去往前庭。
到了地方,卻不見何大儒的影兒,甚至侍立的奴僕們都被有意清走了,前頭一叢雪白的花樹開得葳蕤,潑灑似的探進了八角亭裡,擋住了雲湄的視線,惟見一道影影綽綽的挺括青影背對著她端坐亭內,嫋嫋的茶霧直衝天花板,彷彿有貴人親手烘焙點制。
走上幾步,雲湄只覺身側腳步聲消失,心裡一詫,轉頭張望,發現那個請她來的婆子竟也神秘地沒了蹤影。
雲湄心思湧動,腦海中頓時滾過宋府裡暗害私通的那些骯髒伎倆,防備之下拔步就想跑,卻聽前方陡然傳來一句音質中聽的“齡玉妹妹”。
“……”雲湄籲出一口氣,是她草木皆兵了。
眼下她不是處於黑暗腌臢面的奴婢雲湄,而是寵愛加身的宋府三小姐,怎麼會有人敢這麼害她!
雲湄收斂思緒,精湛的演藝登時上身,做出矜持而竊喜的模樣,連加快的腳步都精心妝點出雀躍的頻率,直到迎上許問涯,她才欲蓋而彰地斂去眸中驚喜,垂著眼簾盈盈一拜道:“問涯哥哥……是來府上公幹的嗎?”
驚豔的痕跡銘刻在腦海裡,哪怕她戴著面紗,許問涯也能輕鬆勾勒出紗下各處的形狀。
他自覺冒犯,輕咳一聲調開視線,狀似賞花,放軟聲音說:“我來府上請教何公詩詞,婚期將近,有些婚程事宜要同你商量,正好一併。”
雲湄聽了,乖巧地點點頭,眸中適當帶上幾縷羞怯的眼波兒,心裡卻腹誹,這些事,讓下人去辦便是了,這許七郎……怕是還有旁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