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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盛夏啊。
“先生!”忽地,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隨著清脆的笑音從身後傳來。
寧和唇邊漾起微微笑意,還未回頭,先道了句:“慢些,行路當小心。”
只見一杏衫少女頭梳雙髻、腰佩粉藍絲絛,端著方托盤興沖沖跨進門來:“先生,我給您端了豆糕來!”
寧和有些無奈:“分明是你自己想吃,又何必說是為我。”
杏衫少女嬉皮笑臉:“先生怎如此說?”
說著,過來與寧和倒茶,倒完雙手捧著奉至寧和麵前,殷勤地道:“先生用茶。”
看著倒也似模似樣的,然而寧和才剛一轉身,她便伸手眼疾手快地從盤中捻了塊豆糕塞進嘴裡,躲到桌後嚼著吃。聳眉耷眼,活像只偷油老鼠。
寧和無言,呷了口茶才道:“你是討打來了?”
杏衫少女一邊嚼糕一邊含含糊糊地叫屈:“怎會……是我祖母,又催著我嫁人……我上來躲躲。”
“杏娘啊。”寧和瞧著她茸茸的發頂,輕聲嘆了口氣:“再有幾月,你便二十了,實也拖不得了。”
杏娘聽了皺皺眉頭,直言道:“可我不想嫁人,嫁了人就要去別家了。為何女子生來便要嫁人。先生,你不也未曾嫁人嗎?”
寧和搖了瑤頭,道:“我與你不同。”
“不一樣?先生是女子,我也是女子。先生讀書,我也讀書。先生長得好看,我也長得好看!”杏娘一邊掰著手指一邊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轉過來瞧著寧和說:“哪裡不一樣?”
寧和笑著道:“你還不懂。”
杏娘頓時不滿地湊了過來,將腦袋擱在寧和
桌上嘀咕道:“先生,杏娘今年就要滿雙十了,先生怎麼還當我是孩童不成。”
寧和失笑,伸指輕輕推了推她腦袋:“你也知道你是大姑娘了,還這麼不穩重。去去,找四娘頑去,別在此處擾我注書。”
杏娘不高興地走了,順手還把那疊豆糕也給端去了。一番端進端出,愣一口也沒叫寧和吃著。
好在寧和也不是那等重口腹之慾之人,只是有些無奈第搖了搖頭。屋中又復安靜,便繼續埋頭注書了。
這杏娘,就是二十年前周生往州城赴考前,楊菀娘所懷上的那個孩子。許是因菀娘孕時憂思過重,杏娘生下來很瘦弱,險些養不活。尤其三歲時有一回高燒尤其兇險,四處尋醫問藥都說不成了。絕望之際,周家卻忽然想起了寧和來。
婆婆朱氏說:“寧和是有大造化的人,天下女子,就她一個能中舉。且她那日來時不是說,道長說她也是身有仙緣之人,命格定然不凡!不若把杏娘送過去,她若收下,興許能叫杏娘得她庇佑,平安長大!”
楊菀娘聽了,當日就帶著孩子求到了寧和家門口。於是不久後,寧和的書院中便多出了一個小娃娃,每日跟前跟後地帶著,說是新收的弟子。
稀奇的是,從那以後,小杏娘也真就慢慢的不生病了,身子骨也一天天壯實起來。小孩子見風就長,跟春日柳芽似的,沒多久就抽展成了滿地跑的小童兒。
周家見孩子養活了,越發信那命數之說,此後也不敢領杏娘回去,一直將她養在寧和這裡,常來看望。
就這麼,杏娘在書院中慢慢長大了。
在她還小的時候,菀娘幾乎是日日都來,牽腸掛肚、疼惜不已。可等到杏娘長大些了,臉貌有了明晰輪廓,她就漸漸不怎麼來了。只給她取了個名,說叫周玉。到後來,甚至杏娘都得每月回家探望時才能見到母親。為此杏娘還跟寧和抱怨過幾回,說娘不疼她了。
寧和聽罷,只是撫撫她的發頂。杏娘懵懂,不知緣由。寧和卻是懂得的。
她知道,菀娘是在自己的女兒身上望見了丈夫的影子。
因生來是女兒,杏娘從容貌上粗看其實與父親周生並無多少相像之處。但若是熟悉之人,卻能從眉眼間比出七分神似來。尤其那雙眼睛,明亮跳脫,瞅人時靈動歡快,活脫脫就是周生少年時的模樣。
寧和記得那時候。自己跟在周生身後踏進他家院子,一襲杏裙的楊菀娘迎出來,纖纖細步,粉面桃紅,望向周生的雙目秋水溫柔。
周生說:“這是吾妻菀娘。”
少年夫妻,情意綿綿。
寧和還記得,周生曾給自己看過一篇自己寫下的詩文,叫作《三月三與菀娘初見》,想是二人定情之作。
裡頭寫:“春風杏花雨,鞦韆笛聲拂。人面花相映,青雀寄枝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