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得失(第1/6 頁)
安仕黎首次離死亡如此接近,接近到他幾乎可以體會真正的死亡會是什麼滋味。什麼都沒有,一片漆黑,什麼也找不到,唯有寒冷,就好像是在朝著幽深的極淵下墜,任何的掙扎化為白費,任何的呼喊皆是無效,只有不停地下墜、下墜……
安仕黎能夠感受到,寒冷正像無數根鋼針釘進自己的身體之中,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血肉,統統在冰冷的獠牙下被侵蝕殆盡。肉體瓦解,緊隨其後的便是意志,安仕黎看著自己所珍惜過的張張畫面,逐漸被沒有邊界的漆黑汙染、然後粉碎,他像是沿著狹窄巷子逃亡的乞丐,死神高舉著森然的鐮刀追逐著他,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次響起,死神永不腐朽的身軀便更加地靠近。安仕黎無處可躲,只有朝著深不見底、漆黑恐怖的巷子深處鑽去,彷彿一條老鼠,以期逃離死神的追殺……
可總是毫無意外的,他再怎麼賣力、跑得再怎麼疲憊,死神的視野依舊像是陰霾在籠罩著他,死神那沉悶的腳步依舊有規律和節奏地響起,彷彿一支安魂的樂曲。巷子越發狹窄了,他越發跑不動,而死神不會,它會越發地逼近安仕黎,直到冰冷的鐮刀完成收割。安仕黎氣喘吁吁,挪動著軀殼,奮力地將它往窄巷裡塞去,安仕黎擠進深巷求生的路程似乎到頭了。一步、兩步、三步……死神揮舞起了碩大的鐮刀,高高舉起,重重砍下……
“不!”
安仕黎從榻上甦醒了過來,等他醒來時,他感到自己的脊背溼透了。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安仕黎喃喃一聲,隨後他心有餘悸地說道:“還真的是糟糕透頂。”
“先生,你終於醒了。”
見到安仕黎甦醒,第一個撲上來的是許恆。安仕黎昏迷期間,許恆就守在一旁,守的時間一久,許恆難免坐著打起了盹。安仕黎的甦醒一併驚醒了一旁的許恆,許恆立馬上前詢問安仕黎的傷勢。
“先生可有無大礙?若有異常,許某即刻呼喚軍醫前來……”
“不必!”安仕黎搖了搖頭,從甦醒到現在的短短時間,促使安仕黎下定了一個決心,瀕臨死亡的安仕黎深刻體會到死將是一種什麼感受,它絕不輕鬆與美好,充滿了壓抑與折磨,安仕黎只要回想起便是冷汗涔涔,他絕對不願意再去感受一遍。“許兄救命之恩,安某感激不盡,有重大訊息告與許兄,然此事事關重大,萬望許兄清退外人。”
“何事?”許恆遺憾地看著安仕黎,“先生大可放心,外人早就被許某打發走了,絕無外人探聽,先生但說無妨,先生若有事相求,許某必盡心竭力。”
安仕黎猶豫了好一陣,許恆看著安仕黎沉默而凝重的模樣更加的不解。安仕黎連續嘆息了好幾聲,緊隨著,許恆看見安仕黎竟溼潤了眼眶,淚如泉湧。安仕黎哽咽地許恆道:
“許兄!安某實辜負兄之厚意,安某此來,確為詐降。”
“什…什麼?”
許恆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安仕黎,極為突然的告知令他像塊木頭一般愣在了原地。安仕黎繼續為許恆解釋道:
“唉!實不相瞞,那豐平守將石建之曾因安某出言頂撞而對安某懷恨在心,並想到了向宣軍詐降以拖延時間的計策。石建之因與安某有隙,便逼迫安某為使節前往宣軍詐降,安某不從,竟被其拷打,斷我二指,又以安某之妻小相逼,若詐降事不成,石建之便要誅殺我滿門,安某為保妻小平安,不得不赴宣軍營詐降。安某自知一入宣軍營便再無得生之可能,早已心懷死志,然許兄以至誠待安某,安某銘感五內,又對安某有救命之恩,使安某感激涕零,掩面慚愧於君以至誠待我而我以謊言欺瞞,故將豐平詐降之內情全盤托出。安某自知必死,但若豐平城破後許兄能照看安某之妻小,安某來世必結草銜環報君之大恩。”
許恆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從巨大的震驚之中漸漸緩過了神。他沒料到安仕黎居然真的是前來詐降的,更沒料到那石建之竟如此卑鄙,無恥到以妻兒相要挾逼迫安仕黎來向宣軍詐降。許恆看向安仕黎的眼神之中非但沒有責怪,反而充滿了憐惜與不忍。許恆定心凝神,盡力收攏已經零亂如麻的思緒,試圖找出一條應對之策。許恆聲音顫抖地對安仕黎說道:
“先…先生暫…暫且寬心,若及時將實情稟告元帥,再加上由許某出面為先生求情,元帥未必不會放過先生。”
安仕黎嘆息著搖了搖頭。
“許兄你當比安某更加了解貴軍元帥,其若得知中計,安某得保全屍已是萬幸,又何敢奢求保命?此事一發,安某必死無疑……安某別無他求,若許兄能在此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