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一隅即謀全域性 無公心桓乃喪師(戊)(第1/3 頁)
一
翌日巳時風起,晨霧散去,晴空萬里。桓溫攜郗超及諸僚屬登上枋頭北城,遙望黃河北岸數里外之燕軍營壘。只見營壘連綿,大旗飄揚,巡兵不絕,軍容整肅,隱約可聞馬嘶。桓溫顧謂郗超:“此勁敵也!恨不於慕容垂未返國之際早渡河!”
正瞻望間,一人飛馬而至,道是林渚急報。郗超定睛一看,認得是安插在袁真軍中之人,便道:“桓公,此我在袁豫州軍中者也。”桓溫道:“莫非慕容德渡河至林渚哉?”便命那人上前稟告。
那人翻身下馬,喘息良久,乃道:“林渚袁豫州軍……潰敗!……”
桓溫大驚失色,失聲道:“是——何人?”郗超連忙補充道:“何人所率燕軍?”
“是——慕容德,乘夜偷襲得手!袁豫州欲退歸滎陽,然滎陽,卻已為秦軍所據!今豫州兵——已南退哉!”
“燕軍西路竟如此神速!”桓溫感嘆,“秦軍已據滎陽乎?如是!恐當旋師,返旆彭城……”
郗超道:“今秦燕二國無疑已結聯盟,且燕軍有二路。慕容德軍復已渡河,若其與秦軍聯袂東進,慕容垂伺機渡河,吾師老兵疲,恐……”
桓溫知枋頭已非可據以戰守,青兗二州諸城皆小,分兵則不足以守城,入一二城復糧草不繼,惟速棄此木城及魚臺諸小城,急返彭城,或可憑彭城城高池深,保守徐州之地。不待郗超進言畢,桓溫當機立斷,命封鎖木城諸門,全軍集結,入夜南撤。
二
入夜,月明星稀,晉軍偃旗息鼓,人馬銜枚,出了枋頭城寨南門,急趨魚臺,將一路收攏留守青兗二州諸城之兵,一齊退向彭城。
北岸慕容垂日間得慕容德捷報,復聞秦軍已據滎陽,知桓溫欲立功耳,必知進退,尋思晉軍必乘夜遁走,便將所料晉軍動向,命報捷者告慕容德,命其速東南行,至鉅野澤南岸伏擊晉軍。夜交戌正,慕容垂命渡河,南岸留守防燕軍渡河之晉軍潰散,燕軍兵不血刃,收復枋頭。慕容垂料桓溫欲儲存實力,必至魚臺諸城召集諸軍,攜資財、輜重南返,則軍行必不能速,乃命全軍進向魚臺,追擊晉軍。
桓溫至魚臺,聞後有追兵,不敢入城固守,便命守將集結人馬,速將資財、輜重灌車。晉軍喘息未定,城中不及將資財裝車畢,燕軍已接踵而至。桓溫便命守將棄輜重與不及裝車資財,速出城南走。守將雖貪財,見城外遠處火把點點,耳聽得蹄聲噠噠,人嚷馬嘶,嚇得面無人色,立刻率軍出城,追隨已向南遁走的大軍而去。
午夜,晉軍抵鉅野澤北岸。桓溫命步卒上停於岸邊的空糧船,自率騎兵繞湖東岸南行。晉軍步騎兵遂分開行動。
翌晨,晉軍步卒乘糧船抵達鉅野澤南岸。忽然,晨霧瀰漫的澤畔蘆葦叢中,先是射出許多冷箭,船上晉軍紛紛倒下,或落入水中,餘眾慌張登岸,奪路而走。葦叢中又衝出許多燕軍勁卒,揮舞馬刀,砍向奔逃的晉軍。腿快晉軍逃出二里外,復遭燕軍騎兵衝擊,潰不成軍。
桓溫率騎兵趕到南岸,晉軍步卒已潰散,幸晉軍騎兵裝備馬鐙,可馬上持槊衝鋒,且較慕容德麾下騎兵兵力佔優,遂擊退會師之燕軍步騎兵。慕容德率軍退走。
此役晉軍步卒死傷慘重,餘眾星散,十不存一。晉軍繼續南行,卻發現沿途村莊中水井皆已被下毒,不得不臨時鑿井而飲。復南行十數日,眼看將到彭城,桓溫稍稍心定,卻又忽降秋雨,道路變得泥濘,馬行亦轉不速,晉軍步卒已膽寒,全軍士氣低落。
至襄邑,此日路經山間,忽西邊山頭鬼影似的,聳起許多盔頂裝飾白羽的黑衣甲士,乃是苻秦精銳強弩羽林衛,一時箭如雨下。晉軍騎兵縱馬而走,步卒除部分久經戰陣的老兵躲入路側樹下,大抵哭爹喊娘,狼狽奔逃。
桓溫在騎兵護衛下逃出生天,前方遙見彭城城牆,心中雖苦澀,以為到底命不該絕,心下一寬。不意彭城城下,引泗水為池的護城河岸下,又有伏兵,卻是慕容垂率輕騎急進,先晉軍五日抵達了彭城。之前晉軍潰兵經彭城,已使守軍膽落,至此燕軍大至,守將不知敵人多少,恐遭圍困,竟如驚弓之鳥,率眾棄城而走。慕容垂遂入彭城佈置,以逸待勞,只等桓溫入其彀中。
桓溫率晉軍至,城上與護城河岸下忽然放箭,矢如飛蝗,晉軍無論騎兵、步卒,猝不及防,紛紛落馬倒地。桓溫見勢不妙,立命遠離護城河,從速繞城南走。
秋雨連綿,道路愈加泥濘不堪行,桓溫叫苦不迭,亦只能與其弟桓衝等將督促士卒,勉力前行。幸燕軍亦疲,慕容垂復有養寇自重意,下令道“窮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