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以你之姓生我名(二)(第3/3 頁)
少年低著頭回道:“沒什麼。”
黃匣子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嘈雜的旌陽城,說道:“聽說宋家被人屠了門,現在所有的禁軍都在城裡搜尋著兇手呢。要我說啊,還找什麼兇手,那傢伙把平日裡就知道欺男霸女囂張跋扈的宋家畜生都殺了個乾淨卻留下了無辜的孩子和僕從,這該是江湖上為人稱讚的英雄豪傑才對嘛。”
少年點點頭算是回應,然後便又狠狠喝了口酒,黃匣子收回視線,他拿起酒碗一飲而盡,舒服地撥出一口氣來才繼續說道:“你打算這樣什麼都不說就離開嗎?”少年轉過頭看著黃匣子,問道:“你,怎麼知道?”
黃匣子嘿嘿笑著:“我看了頭兒桌上的信,聽說你自己申請調到征討南蠻的前線去了。”
少年嗯了一聲,回道:“反正也不是大事,走了就是了,我可不想和兄弟們磨磨唧唧地搞得好像很捨不得似的。”
黃匣子又是一巴掌拍在少年的頭上,少年無奈說道:“黃大哥,你再這麼打下去我可真要成你們嘴裡的小矮子了。”
黃匣子咂咂嘴,說道:“有什麼事就跟兄弟們說,沒有一頓酒解決不了的事情,不過既然你想要偷偷地走那我也不多說什麼。”
說完,黃匣子舉起剩下的一碗酒倒在少年的身上,淋得溼透,他說道:“若是打定主意不回來了,也至少來封信說一聲,以後有不錯的小娘子我們也不留給你了。”
少年被打溼的頭髮下雙眼閃爍著,他笑著說:“好。”
黃匣子站起身,手掌搭著少年的頭,他望向遠方說道:“小子,好好活著。”
少年點點頭,聽著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他轉過頭,夜裡的旌陽城出奇地燈火通明,少年起身,將飲盡的酒壺輕輕放在牆根底下,然後轉身離去。
第二日的清晨,黃匣子起的很早,他路過再無熟悉身影早早操練的門前,一路來到城牆之上,飛揚的塵沙中有少年消瘦身影混雜在軍隊中遠去,黃匣子低低說了聲:“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別再連遮掩血腥味都不會了。”
黃匣子想起昨晚濃酒都幾乎遮蓋不住的濃重血腥味道,似乎終於知道少年為什麼能靠大人物的關係當上都城的守衛。若昨夜喧囂了整座皇城的那件事真是如自己想象的一樣,那這樣的本事到哪裡得不到大人物的青睞啊。
黃匣子也不再想那些自己肯定琢磨不透的安排計劃,比如為什麼要躲在都城的守衛之中?為什麼要遠去前線?為什麼要藏著自己的本事?黃匣子只是看著遠方道一聲珍重。
再次收到有關少年的訊息是在三個月之後,一封信件和少年的死訊一同傳到了旌陽城的城牆上,黃霞子沉默不語地接過信,然後一字不落地看完,最後他的眼神落在末尾的落款處,那裡方正字跡寫著“顧生”二字。
顧生跟著大將軍童岈的五萬大軍奔赴南蠻戰場的前線,在一場死傷數萬人的戰役中消失了蹤影,搜尋許久都再找不到痕跡,於是也就被列入了死亡的名單。由於沒人知道顧生的籍貫來歷,於是死訊就隨著他留下來的信件送到了都城。
對於其他人來說也只不過是又一個年輕的生命英勇戰死沙場,生活依然在繼續。南海邊的一個小漁村也自在地過著平靜祥和的平淡日子,雖然一個陌生的少年到來引起了不少的議論聲,但對於這位來去匆匆的神秘人物,人們說得最多的還是他出手闊綽地買下了一艘船以及猜測那把掛在腰間的刀是否值錢。少年在一個陰雲密佈的午後出海而去再也不見蹤影,人們都說他應該是死在了隨後而來的風暴之中,但擦肩而過的人生與死又與生活有何影響呢,日子依然在繼續,沒有什麼兩樣。
飄搖的海面上,顧生展開手中的海圖,藉著太陽和星光趕路,向著奇星島而去。
那些四處打聽“宋漓”這個名字的人如果沒有在生死垂危之際仍敢撒謊的話,那麼自己找了許多年的那個同樣姓顧的人應該就躲在奇星島之中。
賬要一筆一筆算,
人要一個一個殺。
宋家該死之人已經都亡於刀下,現在,該輪到你了。
顧生撫摸著腰間的刀,眼裡深邃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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