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燭火暖心人間意(三)(第2/4 頁)
武道高手供奉客卿們都尤其看重於琅的習武根骨,對於以前曾投身行伍的老祖宗來說,這才是真正的於家子弟該有的天資。
所以早就功成身退,甚至安安穩穩遵從祖訓絕不涉足光明島朝堂要事的這位於家老祖宗,難得跟一些大人物開了口,討來了好些個武道宗師教導家族子孫,最後甚至找到了雲遊天下重回光明島的黃草庭,只為了能夠把自己這個寶貝孫兒的天資發揮到極致。
可老人家也有擔憂,自己歲數大了,雖然僥倖得以看到家族四代子孫,可是若等這些孩子們長大了便心高氣傲,要去做什麼闖蕩江湖的事情可如何是好?其實老人家要還是以前那位縱橫沙場的大將軍根本不可能做此想,可是已經半隻腳邁進土裡的人了,自然有些眷念。
於是囑託黃草庭只管放開手腳操練家族子孫的同時,也希望這位高深莫測的武道宗師能夠磨一磨孩子們的心性,別整天嚷嚷著要去江湖上做那仗義出手的俠客,還把什麼“死而後已”、“雖死無憾”的話掛在嘴邊。
那時黃草庭只當作老人看重這位於琅這位孫兒,所以特別開口囑咐,可是親眼去見到於琅之後,黃草庭也有所明悟,這個年輕人的天資確實足夠好,即便不如自己當年的那個徒弟,卻也不遑多讓,若是細心雕琢未必不能成器。
所以本就只是打算住上一兩個月的黃草庭,卻最終住了數年之久,直到最後於琅選擇持劍,黃草庭才覺得到了火候,告辭離去,卻沒想到後來意外重逢,竟是在混亂不堪危機四伏的奇星島。
於琅其實還是不太清楚黃草庭今日為何突然喊上自己出來喝酒,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問一問,黃草庭卻先聲問道:“周厭最近如何了?這小子除了每半個月來送幾壇酒也沒個訊息。”
於琅喝了一口酒,嘴角微微露出笑意,雖然黃草庭一直沒有主動問起周厭的近況,可於琅也知道黃草庭早就將周厭也看作了自己的子侄輩,自然多些在意,此時黃草庭提起,於琅也沒有多想,隨意回道:“周厭啊,整天就在那青石港口蹲著唄,還有就是和雲冉有事沒事繞著外城走上一圈。”
黃草庭笑了笑,伸出手指了指於琅,開玩笑道:“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多大人了也不知道找一個心儀女子,要是以後自己一個人回家裡去,你那個老祖宗不得氣得鬍子都翹了。”於琅趕緊喝了一口酒,只當沒聽見,實在是覺得這些情愛之事好像離自己還遠得很。
精美菜餚很快上了桌,這對其實早就不再師徒相稱的師徒便一邊喝酒吃菜,一邊隨意閒聊。華燈初上的時分,已經各自放下筷子,慢悠悠喝著酒,欣賞窗外入了夜之後別有風味的人潮如織。
了了,黃草庭又向店老闆要了兩罈好酒,獨自起身離去,揮揮手說剩下的那些就都留給於琅了,其實還是要於琅掏腰包還錢的意思,於琅無奈苦笑,好在當年從家裡帶出來的錢財不少,後來和周厭行走江湖劫富濟貧也留了一些盤纏,於是自然也不可能因為這一頓酒就如何傷筋動骨。
付過了酒錢,於琅也不急著離去,看著窗外黃草庭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其實相比起顧枝時不時掛在嘴上的傅慶安的“與眾不同”,於琅還是覺得這位當年第一次遇見就覺得深不可測的武學先生更加讓人難以琢磨。
就像當年家族裡一位姑姑仰慕黃草庭出手的風姿,說什麼都要以身相許,這對向來家風爽朗的於家來說也並不如何出奇,只不過黃草庭的推脫之言卻有些耐人尋味,那時看起來不足不惑年歲的黃草庭只是搖搖頭笑著說了一句:“年紀相差太大,不合適。”
於琅其實知道,這位當年看起來便高山仰止的武道宗師已經在江湖上行走了許久,走過了很遠的路,也見過了數不清的人和事,有時練武閒暇之時,黃草庭總會給憧憬江湖的孩子們講一些故事,只是礙於那位於家老祖宗的囑託,所以故事的結局其實都不算太好。
所以到最後真正“離經叛道”離家出走的,還是隻有於琅一人。也許從當年開始,於琅就從來都知道那所謂波瀾壯闊的江湖其實沒什麼好的,只是在心中,卻總覺得那般更遼闊的天地,總還是有值得去親眼看一看的風采,於是於琅走到了這裡,也才走到了如今。
於琅收回視線,拎起剩下的半壇酒就從窗臺上一掠而去,附近的客人們還沒來得及驚歎,就發現早已不見了人影。於琅在屋脊翹簷之上身形輾轉騰挪,很快就來到了蒼南城中那座最高的瞭望塔上,雖然底下有兵馬把守,可是從天而降的於琅自然無人察覺。
他獨自坐在觀星祭祀抬頭觀天的塔頂高臺上,默默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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