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唇亡齒寒(第1/1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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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人影憧憧,奴僕們著手忙著喪祭,宋府內哀嚎聲不絕於耳。杜衡穿過垂花門,來到南房正廳堂。
&esp;&esp;堂內清明,沉雲錦端坐在太師椅上,漆眸興味殆盡,百無聊賴,瓷白指節正把玩著一個青瓷寶瓶。
&esp;&esp;“陛下。”杜衡側在他耳邊低聲道,“春熙園內搜到一截信紙,約莫是姑蘇那地兒。”
&esp;&esp;“哦?”沉雲錦看向宋嘉行,語氣意味不明道,“孤未曾知曉,宋家在姑蘇也有親戚往來。”
&esp;&esp;宋嘉行坦然答道:“旁支遠房親戚罷了,稱不上體面。”
&esp;&esp;他一襲素白粗麻服,腰繫麻繩,即便縞素哀容,依舊長身綽姿。
&esp;&esp;有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反倒襯得沉雲錦心思狹隘陰暗,盡是猜忌滿腸。
&esp;&esp;“卿不知,那日令父策反逼宮失敗,福壽殿走水,太后因此喪命。”沉雲錦撐頭扶額,嘆息道,“但孤實在是難以安心,所以派人掘地三尺,都尋不到太后的殘骸屍骨。
&esp;&esp;“孤於寢塌輾轉反側,睡不了一個安穩覺,生怕被人從背後捅刀子。”
&esp;&esp;“宋卿,你說呢?”
&esp;&esp;宋嘉行深明禮義廉恥,循規蹈矩,於他看來這等行為簡直荒謬至極,跟盜墓的有何區別,更何況太后身份尊貴,皇帝卻如此對待,即便薨逝,怕是孤魂野鬼也要擾了安寧,是要被世人恥罵的。
&esp;&esp;他掩下雙眸憤懣,平靜說道:“姑母已逝,陛下當向前看。”
&esp;&esp;“你倒是看得開,令孤欽佩至極。”沉雲錦指骨一鬆,青瓷寶瓶在地上碎裂開來。
&esp;&esp;洛陽官窯打造,世間唯此一個,連皇宮都沒有,可宋府卻有,可見太后囂張跋扈,肆意妄為,悖逆皇權。
&esp;&esp;沉雲錦頓時心情舒暢,展眉道:“宋卿,你也知孤猜忌心重,應是不懼孤派人去姑蘇拜謁一下,畢竟孤和扶盈成親,那也稱得上孤的親戚。”
&esp;&esp;是人是鬼,他也得瞧上一眼才安心。
&esp;&esp;宋嘉行心緒陡沉,沉吟良久,才道:“扶盈嫁與不嫁,當憑她自身做主,陛下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esp;&esp;花窗外,海棠鋪繡,梨花飄雪。景和年間的第一場雪,落得早過了頭,汴京城的血腥氣兒,也似乎消弭了不少。
&esp;&esp;沉雲錦倚窗而望,亭臺樓閣,曲水流觴,漆眸映出紛揚雪色,浮動著細碎銀光。
&esp;&esp;“宋家倒了,她還能仰仗誰人呢,唯有孤才是她的依靠。”他嗤笑道,滿是勝券在握的自得。
&esp;&esp;“天冷了,宋卿好自為之,等孤派人走姑蘇一趟,大理寺的審刑也該下堂了,宋家的腦袋,可不是扶盈能夠決定了的。”
&esp;&esp;宋嘉行蹙眉送行,眉眼滿是鬱色。
&esp;&esp;廳堂內,僕役們正氣喘吁吁地往裡抬著沉重木箱,一摞接著一摞。
&esp;&esp;宋嘉行攔住問道:“是誰人隨禮?”
&esp;&esp;宋家逆賊亂黨,當朝仕宦權臣唯恐避之不及,別言親自弔唁,這時送禮,都能惹得一身騷。
&esp;&esp;“回大公子,是明德侯府裴家。”僕役答道。
&esp;&esp;宋嘉行詫異道:“裴青雲?”
&esp;&esp;小人秉性,趨炎附勢,若能做到這樣,他確實要對其改觀了。
&esp;&esp;僕役搖頭否定道:“是裴家大公子裴徽琮,隨禮黃金十數兩以及一眾布匹,他言唇亡齒寒,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微不足道。”
&esp;&esp;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esp;&esp;宋嘉行心下了然,囑咐道:“藏著點放,別讓錦衣衛瞧見。”那千戶作為皇帝眼線,舞得好一手繡春刀,凜然成為代表皇權的殺人利器。
&esp;&esp;他轉身去暖閣拿上手爐和斗篷,嘆氣著往靈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