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運轉車間(第1/3 頁)
常寧剛從那場風波中艱難脫身,原以為往後的日子能重歸安寧,車間裡機器照常轟鳴,大夥各司其職,一切波瀾都將平息。可誰能料到,這才消停沒幾天,那些國企幹部卻像是被狠狠戳到了痛處、觸了逆鱗,接二連三地跳出來,將矛頭齊刷刷對準了他。
但凡廠裡開個會,不論規模大小,總能聽到幾句夾槍帶棒、陰陽怪氣的話飄進常寧耳朵裡。有人拐彎抹角地說:“有些人啊,就是不安分,一門心思當‘刺頭’,攪得車間烏煙瘴氣,好好的和諧氛圍全給破壞了,大夥可得長點記性,別跟著瞎起鬨,壞了規矩。”話雖說得隱晦,可在場的誰不清楚這是在指桑罵槐,給常寧“定罪”呢。
平日裡工作,常寧更是如履薄冰。稍有個芝麻綠豆大的失誤——可能就是報表上一個小數點標錯了位置,或是工具擺放偏了幾厘米,擱以往都沒人會多瞧一眼的小事,如今卻成了幹部們大做文章的把柄。他們把臉一拉,當眾就是一頓疾風驟雨般的批評,字裡行間盡是打壓與嫌棄,彷彿常寧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
更過分的是,到了績效評定、評優評先的時候,有些幹部私下串通一氣,明目張膽地給常寧使絆子。本該穩穩到手的優秀員工獎勵,就這麼莫名其妙沒了,給出的藉口荒唐得讓人發笑,不是流程出問題,就是臨時調整名額,明眼人都能看穿這背後的貓膩。常寧氣得拳頭攥緊,胸膛裡怒火翻湧,可他咬咬牙,硬是把這口氣嚥了下去。他清楚,衝動行事只會讓局面更糟。
常寧被調離了原來的崗位,改職成了扳道員。每天迎著晨曦出門,頭頂烈日、身披寒霜,風餐露宿成了家常便飯。軌道旁的碎石子在腳下嘎吱作響,呼嘯而過的列車捲起大風,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常寧搓搓凍紅的手,扛起工具,又埋頭苦幹起來,心中暗暗發誓,遲早要憑本事走出這困境。
常寧每日天還未亮就出現在鐵道旁,身形在熹微晨光中略顯單薄,卻透著一股執拗勁兒。扳道工作看似簡單,實則容不得半點馬虎,稍有差池,列車就可能偏離軌道,釀成大禍。所以他只能日復一日、機械地重複確認道岔,每推動一次扳手,每檢視一回訊號燈,都全神貫注,絲毫不敢分心。
起初,工友們瞧他新來,時不時有人湊過來打趣:“喲,常寧,從車間調到這兒,落差大吧?”言語間藏不住幸災樂禍。常寧只是抿嘴笑笑,不予回應,轉頭又扎進工作裡。時間久了,大夥見他一門心思撲在活兒上,話裡的刺也慢慢少了,偶爾還會幫他帶份早飯,或是在暴雨驟至時喊一嗓子:“常寧,躲躲雨!”
可幹部們的刁難並未隨著時間消弭。巡檢時,帶隊的幹部總會在常寧負責的道岔區格外“挑刺”,拿個小本子,這兒敲敲、那兒記記,稍有鏽跡、雜物,便黑著臉呵斥:“這麼不仔細,鐵路安全能當兒戲?”常寧心裡委屈,清理、保養他從沒落下過,這些小瑕疵不過是列車剛駛過濺起的泥沙所致。但他一聲不吭,等幹部走後,默默拿來工具,加倍仔細地擦拭、檢修。
寒來暑往,常寧手上的老繭越來越厚,面板也被曬得黝黑粗糙。夜裡收工,拖著疲憊身軀回到狹小宿舍,他常對著窗外月色沉思。偶然間,聽聞單位要選拔技術骨幹參加鐵路系統競賽,獲獎者不僅有豐厚獎金,還可能獲得晉升、調崗機會。常寧黯淡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得知單位要選拔技術骨幹參加鐵路系統競賽,常寧黯淡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白日裡照常一絲不苟地完成扳道任務,夜裡便窩在宿舍狹小的書桌前,翻出那些塵封已久、邊角都微微卷起的專業書籍,逐字逐句鑽研鐵路訊號系統、軌道力學知識,筆記密密麻麻記滿一本又一本。
為了實操能萬無一失,但凡得空,他就守在閒置的道岔旁反覆演練,動作愈發嫻熟精準,旁人瞧了都忍不住誇讚。本以為憑本事、靠努力,這回參賽名額十拿九穩,可公示名單一出來,常寧來回看了好幾遍,上頭硬是沒有自己的名字。
雖說常寧年年都被勞模提名,事蹟材料摞起來厚厚一沓,工友們也打心底認可他,覺得勞模稱號非他莫屬。可真到頒獎、評定關鍵時候,幹部們總能編出五花八門的藉口:一會兒說他理論考試分數差零點幾分,不符合硬性標準;一會兒又扯到群眾測評裡有匿名的“差評”,影響綜合評定。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欲加之罪。
常寧攥緊拳頭,骨節泛白,身子微微顫抖,滿腔的憤懣幾乎要衝破胸膛。可一想到過往衝動行事換來的那些刁難,他又深吸一口氣,強行把怒火壓了回去。“不能就這麼認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