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銜隱築(第1/3 頁)
望枯迷迷濛濛中落地十二峰後,腳步飄忽,雙目惺忪,本想摸去蒼寸的書房長夢不醒,卻剛好撞上晨昏分曉時。
路清絕冷不丁拎她衣領:“往哪兒去?”
望枯記性好,從未走錯路過:“往上劫峰去,我記得就是那座峰的。”
路清絕鄙夷:“你的身子是回來了,那腦子呢?莫不是把早訓給忘乾淨了?”
望枯瞌睡的沖淡大半:“……啊。”
她的的確確忘乾淨了。
十二峰的規矩即是,早訓是內門弟子雷打不動的事宜。
缺勤一日,則罰抄峰規五遍;缺勤十日,則打回外門當弟子,待到立功時召回。
路清絕:“我再知會你一聲,早訓要去溯洄峰兩兩對劍,而今只剩一柱香的時辰,趕緊想法子把佩劍拿來罷,否則,你去了也是記過。”
望枯見他要走,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師兄。”
她的作態本無心嬌媚,奈何楚楚明眸向湛藍,一不留神又染上薄雲,橫看成水天影,側看升早秋露。
而這塊雲粘去路清絕身,他卻滿身惡寒,用力抽走衣袖。
路清絕氣沖斗牛:“沒門!上劫律也有先例——凡事不可依傍旁人。哭有何用!你只可自個兒想法子!”
望枯眨巴眼:“……”
孰人在哭?何時哭的?
……總不能又是在說她罷。
但望枯連溯洄峰在哪路都不知,只是站在懸崖邊上遠眺幾峰:歲榮殿所處地為遙指峰,高聳入雲的是上劫峰,被桑落踹得殘缺一塊的是鈞鐸峰。溯洄峰如其名,定是河流多。
又知左為負卿峰,右為瑲浪峰。
便是剩下西南方那不起眼又什麼都想要的峰與溯洄峰最相像。
它不長不短,不瘦不胖,第一眼看去是青蔥一片,多木成林,第二眼看去是溪澗交縱,蒸雲吐霧。
與何所似華而不實的作派大同小異。
再借山腳湖泊送己一程,恐是不知猴年馬月能到,但望枯只能這樣抉擇。
更不必再回上劫峰取劍。
因為罰抄已是板上釘釘。
於是乎,望枯又往萬丈山峰縱身一躍。
可這回望枯輕飄飄的身子,卻像磐石一般直挺挺下墜,還來不及大呼小叫,就濺起半人高的水花了。
“撲通——”
還是一頭栽進。
枯藤半垂山腰,不知寒潭水深。
更不知活水湍急,人還沒翻過身來,就強按著身子下墜。
望枯嚥下的水,能撐滿肚皮。還氣血上湧,眼眶酸脹又恍惚。
好在枯藤還是枯藤,風過湖面,能載舟,更能再推望枯上岸。
直至從水面探出頭來,望枯吐乾淨嘴裡的石沙,驚魂未定。
望枯:“呼……呼……”
差點就這麼去了。
實在狼狽不堪。
湖水的皺褶被望枯捋平,有了分量,她雙手起力,辛辛苦苦也只拿回半具身子,心口繞著後背這一圈始終沉在湖裡不肯出來。
望枯:“……”
她沒了脾性,不再白費力氣,一雙手當船槳,劃去溯洄山腳下。
望枯抵達後,穿過幾個無光無熱的窄山洞,就是一方深林。看似緊密氣派,沒有靈獸,沒有蛇鼠,只有樟樹、水杉、梧桐三類樹鎮場子,也不顯空泛。
好在,溯洄峰並無彎彎繞繞,能走的路就能一通到底。
望枯跨過矮木樁,目光開闊,終於有平坦大道。前路百米盡頭,還恰好立著一個留縫的高銅門。門前站著聚巒峰宗主辛言,一手拿記賬簿,一手正要敲鑼——以示過了時辰,便逾期不候。
望枯疾跑去:“辛宗主!還有我!等我進去再鎖——”
“轟隆——”
辛言當即把門關緊,頭也不抬地執筆:“先留名記過,再放你進去。”
望枯:“……上劫峰,望枯。”
一個只限今日卻諸事不順的倒黴蛋。
“望枯?許久未見,適才聽休宗主說過了你的事,為何遲了這麼久才來?”辛言重新打量她一眼,又再次筆走龍飛,“此去舟車勞頓,你是個天資聰穎的好面子,更不可懈怠,還有下回,我就替柳宗主將你逐出內門,去外門充數。”
望枯:“……是。”
她臨行不忘看牌匾——“銜隱小築”。
名諱取得乖張又清雅,活似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