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可諫(第1/3 頁)
望枯餘光瞥見,幾成弟子鴨蛋大的嘴巴還未合攏,休忘塵就笑攬碎陽。雲霄邊,也隨之鋪陳黃布,將樹杈間隙中的鳥兒,引去長空萬里。
休忘塵:“一個個都嚇成什麼樣子?戲言而已,大家該如何就如何,不必放在心上。”
望枯:“我當真了。”
休忘塵與柳柯子正要各領東西地離開了,故而折返。
柳柯子率先回頭:“……你再說一遍?”
望枯:“我說,我想應戰十二峰的所有弟子。”
柳柯子仰天長笑後,臉上映顯森然與可怖:“你就這麼想死?”
望枯:“我並非想死,也並非想證實任何,但沒有本事,就只能一輩子受制於人,我不願。”
凡人也好,仙人也罷。
巫山始終不曾走遠,它籠在她的髮旋,織作蔭,揉作影,教她在白雲蒼狗的世道中,堅守山性與野骨。
但唯有像休忘塵這樣聲名鵲起,才能擺脫替罪之名。
休忘塵站在石墩邊上踱步,興致勃勃:“你若求我,我會裝作聽不見的。”
望枯:“不可能。”
休忘塵:“怎麼如此果斷?”
他明面嘆惋,笑意卻攀去雲端之上。
休忘塵就是喜歡看望枯一本正經板著臉。
巫山水真會養妖,什麼好的都往她身上軟硬皆施,柳腰善裁風,水眸能淹人——渾身上下都帶韌而不斷的勁兒。
持岫玉之美,揚他山之氣。
但硬要說望枯這神色,那是兇也不兇,可人也不可人。
但就是靈動,翩躚,賞心悅目。
休忘塵思及此,心口鼓鼓登登。
是被道不明的欣愉給塞滿了——
真想把她拐回遙指峰去。
望枯雙目炯炯:“嗯,不能反悔的。”
柳柯子的頭上,竄出一條黑黢黢的長煙,像是望枯的索命繩,步步纏上她的膝蓋上,收緊一圈,迫使她趔趄倒地。
勢必重撰孝風。
柳柯子溫柔以待:“不反悔?好啊,師尊送你去死也不會後悔罷?”
千鈞一髮時,蒼寸見計撲身而去,幫望枯僥倖逃脫。他深知自己是“泰山壓頂”,唯恐把望枯擀成青苔,便自甘給她當起人肉毯子,任身子滑去幾寸,石子嵌身。
蒼寸痛不欲生,至少摔掉兩斤肉:“嘴皮子這麼有能耐!怎就沒能耐躲啊!你是活膩了!可苦得是我啊!”
望枯趕忙將他扶起身來:“蒼師兄,師尊才不會要我的命的。”
柳柯子是殺雞儆猴,此時不生怒氣,屆時便讓旁人以為望枯真是個心高氣傲的狂徒,是個阿貓阿狗都能上前挑釁一番。
再者,宏圖偉業在前,到手的棋子遲遲未落,怎又捨得棄置墳頭。
眼見柳柯子的靈氣又要殺去望枯跟前,蒼寸笨重如牛,加之適才腹背受敵,已是逃不動了。
誰知,本該斷了的清絕劍,此刻卻完好無損地襲來——吞走柳柯子的三成煞氣,又以身為襯。
慌亂關頭,路清絕反而有理有度:“師尊,她還未蠢笨到那種地步,定是想好對策,才有此心意,何不由她而去?”
柳柯子緊盯望枯:“還能有什麼對策?無非就是活膩了!清絕,你若再替她說話,我便連著你一起打!”
望枯爬起身,在他耳畔叨擾:“路師兄是怎麼知道我真有對策的?”
她話說得有多雲淡風輕,路清絕就有多焦頭爛額。
路清絕抵這柳柯子一擊,已是內傷大損,罵聲也沉頓:“要說就趕緊說,藏著掖著不讓師尊知道,師尊如何能鬆口!”
望枯難得猶豫:“……那我真說了。”
她借來路清絕一隻運劍的手,半捧半高高舉起。
望枯:“路師兄不是打遍宗門無敵手嗎?那我是否再打路師兄一回就算贏了?”
路清絕的臉,是把五光十色攪成一鍋粥,呈斑斕的黑,刮下一點炭墨,夠燒火三天三夜:“……”
柳柯子也洩盡了劍氣,滯在原地。
場下百來修士明知不厚道,但因正當年少,各個笑得人仰馬翻。銜隱小築修葺得四方四正,亭臺各有風,笑聲穿上穿下,落入空谷似的逃不脫,最終,只好灌去路清絕的耳。
實在,蕩氣迴腸。
休忘塵放聲開懷,從反路折回柳柯子身旁,輕拍他的肩:“柳宗主,你當真是教了個好徒兒啊,聰明至此,飛昇也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