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算籌計(第2/3 頁)
望枯舉劍揮去,刀沾亡魂才覺重。
劍起劍落,她就地魂飛魄散。
這一片,雨也停了,像是為它讓開離世路。
望枯思慮多日的困惑,隨此無味的一縷風,參透幾分。
絃斷,聲起:“有人殺鬼了——”
此個動靜,一呼百應。
人是,鬼也是。
“她果真不死心!”
“快將她制住!不能放任她害死它們!”
吹蔓與續蘭頭頂蓋了一片荷葉,二人一踩一個水窪,卻將望枯緊緊護在身後。
吹蔓如同溺水一般,呼吸難暢快:“望枯並未行錯事,諸位不要動她。”
而那些鬼,它們紛紛圍去望枯上空,又不約而同閉上眼——只願祈求望枯落下一個痛快。
凌嶸皮相又老了,這回該有古稀之年,枯發掉得所剩無幾,她在冷畫水中淌著,鬼修在她身後想拉一把,卻不敢上前。只有席嚀將她拽出水中,順道斷了這根錮住她們的靈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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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眶紅而濡溼:“望枯、望枯——”
看似喚名,實則喊痛。
她是心知,她救不了。
望枯只是巡睃每個留在此地的鬼:“凌嶸,沒人能救活。鬼就是鬼,無法起死回生,與其把好日子寄於後世,不妨說這一世吃的苦已經夠多了。”
她振振有詞:“非但幾百輩子償還不起,來世也無可替代。”
縱是凌嶸年華老去,她仍坐在水中,像丟了兒時最珍貴的玩伴,哭得無法自已。
續蘭小跑著過去,往她頭頂同樣蓋上一片荷葉,這才彎下腰,用袖口為她擦淚。
續蘭笑著眨眼:本是要留給望枯的,但她很厲害,應當不需要了,那我給你好不好?
凌嶸卻哭得更兇了,抱著她,將荷葉攏得更緊,生怕會被吹落了。
溼漉漉的,黏膩膩的,凍骨頭的雨水還順著髮絲,滾落去面上的褶皺。
如遇久不見的晴,讓身子暖和。
這些時日,席嚀就在銀燭山睡下,衣裳淤一塊,淨一塊,絲絲分明的青絲各自團成一綹,人也清瘦。
她行來兩步,眨去眼中霧,雨水劃過臉頰:“望枯,只能如此嗎。”
望枯:“只能如此。”
是她無人能消的篤定。
席嚀笑了:“好,我信你。”
說罷,她轉身離去。
望枯追隨幾步,呼喊著:“席嚀師姐,我不怕做錯事,但我怕拿了旁人的東西,功績是你的,百年修為是你的,駐守多日銀燭山的也是你,所以,我不會要。”
更不敢要。
救她一命的恩情,望枯永世不忘。
誰人都好,在她心裡,席嚀就是與吹蔓齊名,是天下第一好。
無須問,舟遠劍自要更行更遠。
“望枯,”席嚀停步,卻不回頭,“我殺不了它們。”
望枯:“是席嚀師姐心太善了。”
席嚀的話很慢,很輕,飄渺似幻:“並非,是我放不下。”
望枯:“席嚀師姐……”
此刻橫出一聲,實在不留情面:“你還叫席嚀做甚!圍上來的這些,好多是她的親眷!她怎會給你好臉色看!”
親眷。
歌舞昇平,共行白事,凌嶸灑淚。
都歸咎於一個親眷。
“這些嗎?”
望枯輕聲道。
抬頭見,每個鬼魂的神色淡漠如舊,只知眼前苟且,不知回首看那伶仃的身影。
像是什麼都忘了。
而後,有人暴跳如雷,有人嫉惡如仇,有人掛著一雙疏離眼,無喜無悲,同樣忘了。
望枯卻得以醍醐灌頂。
“這都不知道?”
“怪不得能殺的這樣乾脆!刀不是捅在你身上!就不知痛的!”
“銀燭山的魂靈,大半是十二峰弟子已故的親眷,有的忘卻了姓名,有的已隨鬼山靈氣而變換了模樣,互不相認。”
“死輕易,活才難,起先席嚀入峰時,對一眾先輩說,她並非想得道飛昇,只想保親眷魂身不老,此生陪著她。奈何百年光陰,世事變遷,人都會變,何況是沒有靈識的鬼。席嚀忘了,它們亦然。”
“望枯,不知者無罪,但人的情義很古怪,拿得起,卻放不下。”
最後這兩句,是路清絕從人群中緩緩邁出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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