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敗月(第1/3 頁)
自此,妖界那輪不敗月,終是熄滅了。
蒼寸知曉望枯那夜看了太久的天,於是也跟著看去,但除了將讓這血月嵌入了眼,便再無其他。
他總覺妖鬼同屬一流,總會魅惑人心。以至他回了十二峰,不見望枯的蹤影,在銜隱小築聽休忘塵下令將“巫蠱邪祟、千年大妖”的說辭安置在望枯身上時,仍覺恍恍惚惚。
路清絕無可奈何,卻再三說道:“這是望枯親口應下,已成不爭事實,你我何必為她打抱不平?”
話雖如此,卻也是留了半邊臉的青茬,和幾夜未能好眠的乾紅眼眶。
但席嚀卻與他相反了,這樣一個好似凌霄花的女子,卻恨不得把淚哭幹了,還頗有幾分老態龍鍾的意味,總是把“若是我能多幫襯望枯一把,便好了”的悔事掛在嘴邊。
再者,席嚀只是其一。那真真喊著一哭二鬧三上吊、成日要死要活的吹蔓,那日日說要絕食、還跑來蒼寸面前顯眼的續蘭,也未必好到哪裡去。
蒼寸強扯著笑:“指不定休忘塵鬧夠了,就把她放了呢?”
可他從未像今日這樣烏鴉嘴。
休忘塵:“至此,前上劫峰弟子望枯,現已確信與巫蠱邪祟合而為一,既有意放走萬苦尊,又吸食巫山靈氣,擾亂五界秩序,罪不容恕。”
高嵐之上,陰晴同天,看不清休忘塵的神色。
他繼續道:“為止紛爭,眾宗主商計,將她再次關入舍竹帝君親制的‘織骨棺’中,捆上十一根鎖鏈,隨即,沉入環繞霧岫山的湖底,再無二次出逃之時。”
今日來的宗主不多。
算上站在亭外的何所似,與從未多言的顧陽光,也不過兩人。
想必,休忘塵其意並非民心所向。
而蒼寸眯著眼,抬手遮陽,往那一人之上的高臺上眺望——
嗬,樹影隱了他的臉龐。
時至今日,蒼寸哪有太多揶揄的心思,只覺他這樣面面俱到——
非但小心,還狠心之至。
……
休忘塵之語,還是柳柯子帶到的。
如今望枯的關押之地,正是上劫峰之底、原先“再會幽冥”的石窟。
柳柯子成日寸步不離,何須囚牢禁錮。
他也是心軟,將被褥扔了來,生怕她判決未出,就先凍死過去。倒是望枯總嘆大動干戈,柳柯子卻說,“大不了讓你路師兄去洗”。
望枯如此就範,睡得晨昏不分。
而今日她聽罷,無喜無悲,帶著惺忪眼翻身而去:“幾日之後?”
柳柯子坐姿也大刀闊斧:“你起來殺了他,我這宗主之位就讓給你。”
望枯:“我要此位有何用處?”
柳柯子:“那你想要何物才肯動?”
望枯不假思索:“沒有。”
柳柯子:“不悔?”
望枯失笑:“能怎麼悔?”
她天性自由自在,可揹負的卻是這世道的因果。偏又生自瑤姬帝陵,做不出以己命、毀蒼生的惡事,卻也無法卑躬屈膝,認下這莫須有的千古罪人。
望枯太明瞭,歲月倉惶,身骨不替。
死也要死個坦然。
再者,哪怕休忘塵的壞,是印進骨子裡的,竟也給足她臉面,才避重就輕——不把她所有行徑通通抖落出。
但柳柯子信她,且從一至終。
柳柯子起身:“行,那我替你去殺了。”
望枯:“柳宗主去了,我不會如何,但就是死了一個休宗主,我也逃不出去。”
柳柯子忍無可忍:“你究竟做了何事?十惡不赦?滔天大罪?可不說我也明白沒有一樁是出於你本願!你要麼惡到底!要麼就當個善人!而不是裡外不是人,最終也死得稀裡糊塗!”
望枯緩緩挺起背,正色抬頭:“師尊,我先前總不知,為何休宗主執意要將我帶回宗門,而今我倒是悟出了些,至於是對是錯,我就不知了。”
“依我拙見,五界之中,不僅善惡難分,也從不見佼佼者,是因——為人處世、向上攀越,都有所制衡。”
“凡人為神佛點燈,想求他們降下福祉。但仙人大多都怕魔界、冥界紊亂,哪怕真要管,也只管死人。佛界的人要擔責,卻又總被天道管束,還被箍上人各有命的前言,不允幫襯太多。人的苦痛,就只能靠死與登仙、成佛來解救。”
“而其餘生靈,同樣莫過於此。生靈要想不被殘害,只能壯大自己,妖怪這才應運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