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人憂戚(第1/3 頁)
禾兒怯生生瞄了一眼逆光而來的人,不,“一座高山”。第一回讓她見識到何為“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幸而她生是啞巴,才沒鬧出謫仙人與帝王同屬一流的笑話。
風浮濯走到望枯面前又慢了步子,蹲下身來,雙目耿耿:“望枯。”
——為何怕我。
望枯回神,好似懂了他的輕喚:“……倦空君,你嚇著這個小姑娘了。”
風浮濯起身去,又將禾兒兩手抱起,輕易放在望枯身側,與之排排坐。
一大一小隻好乾瞪眼。
商影雲與大娘撞見,一個如鯁在喉,若去年就知道這神君是這麼個大人物,定能多說幾句好話了;另一個老淚縱橫,祖墳冒青煙的好事總算輪到她們了。
風浮濯衣裳未換,縫縫補補再洗淨,儼然嶄新如一。如今他順勢脫了下,並旁若無人地披在望枯身上,一聲低語:“那我可有將你也嚇到?”
——可有受涼。
——可有負傷。
——可有一刻想過他。
望枯眨眨眼:“還真有。倦空君下回提前打個照面可好?這麼些人都在看著,還一聲不吭的,我會以為你是——”
風浮濯:“是什麼?”
望枯不扯幌子:“……是來討債的。”
風浮濯暗自攥緊在手中,竟生出疼意。但茉莉花無刺,怎會傷人?想來是他嫉妒成了災——他原先在一處處廟宇上附身時,也不曾想過會碰到望枯,可當他俯瞰停仙寺,見得望枯轉手給男子贈花,霎時灼了心智,便肖想這花上能留刀刃,給他划來疤痕,
也好博他心上人,再垂憐一次。
兩個月還是太久了。
久到智者,也錯當了愚人。
“並未——諸位請起,眾生皆等,無須跪我。”風浮濯自知生得兇相,總被旁人說模樣“可怖”,倘若望枯也跟著跪地,他定會尋個暗無天地之地易了這個容貌,改到她再不驚懼為止。
只是涼薄與生俱來,不懂學人歡笑,當真為苦事一樁。
望枯將信將疑,剛想接應一句,卻被禹永樅從中打攪。
他爽興至此,隨心大笑:“好一個眾生皆等,果真是皇宮得道第一人,太后生前也栽了一院黃姜花,若能讓佛君看到,也不枉她的一片苦心了。”
風浮濯只側身去,為望枯擋涼風:“秋雨剛過,皇帝若有疑慮,不妨進去再說。”
禹永樅頷首:“是啊,諸位還不都聽倦空君的令?快快進去罷——”
讚歎一兩回還好,多了就像“明爭明鬥”。
越是沒什麼,才越要惦記什麼。
……
一國之棟連成線,魚貫而入,停仙寺香火鼎盛,大堂能載千人有餘,蒲團卻遠遠不夠了。繡上還有蓮花、蓮心、佛花、寓意好的牲畜之差,如此稀缺,卻要據著品級,分出三六九等來。
將朝野之事端上寺廟,豈不招笑?
而外頭的布衣人卻躊躇不展。
怕是隻有貴人能入。
風浮濯回身看:“無須怕,都進來罷。”
眾人才丟盔卸甲,口拙道著“多謝佛祖保佑”的話語。
大娘見一下來了兩個救世主,嘴都笑歪了,追在望枯後頭輕聲絮叨。她說,她是磐州人,家裡富裕過,也落魄過,輾轉去了融州賣藝,再結識了商影雲,聽聞是九五至尊一書快馬加鞭邀他赴京、共見神女賜福的盛景,她一個廝混與打滾,就讓商影雲偷摸帶來了。
卻因老本賣酒生意沒忘,見著出手闊綽的看客便贈上一兩親釀的醇酒,一來二去的,旁人就都叫她“酒大娘”了。
酒大娘:“神女大人,這從磐州飛去的活神仙可都認得呢?那玉皇大帝呢?西王母呢?他們都是什麼模樣?”
望枯:“……我不是神仙。”
酒大娘只當謙讓:“懂,都懂!天機不洩露,我不問就是。”
望枯:“……”
罷了。
瘸腿大娘都跟上了,她卻越走越緩慢。
風浮濯一眼覺察。
他本意是防望枯吹風染寒,才讓他們通通入了室。倘若她不想進,便是落得一場空了。
風浮濯停步:“望枯,為何不進?”
望枯坦言:“這裡佛光豐沛,我是個妖怪,進不去的。”
風浮濯:“……怎會。”
他抬頭盯著門內佛像看,好似用雙目震懾了上方一物,那青光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