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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慧極傷(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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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蓋兩人頭,風浮濯抬手去,卻不捨拂開。

共此白頭一時,已是人間至味。

而側耳聽了幾聲踏雪的動靜後,風浮濯不再貪戀心上人的投懷送抱,卻將本就單薄的衣裳脫下,攏在望枯的肩頭。

原先的淨骨,是經弋禎法師點化而來。如今的淨骨,竟是風浮濯從莫欺谷的一座極寒之山上,拔來的乳石長柱,再生生插去脊樑骨合為一體。

他雖從未與人道明始終,但今日卻留有幾分悔恨——

若是尋個更妥當的東西“築骨”,周身也就不會涼得這樣厲害了。

更不會擁了東風,再放走望枯的溫熱。

風浮濯:“衣裳雖薄了些,但沾著靈力,足以擋風。”

望枯一探,如今的身子已然輕飄飄的,感知不到冷暖,耳根都靜了下來:“……”

風浮濯此人,倒是好哄過了頭。

地上軲轆軲轆過來一個銅物,所過之處,皆燙出一條白氣。

回首去,撞見風銀柳手足無措的模樣。

也不知從何處尋來的。

他攥著破爛衣裳,沒由來陰鬱幾分:“……此人,莫非是姑娘的婚配之人?”

不問“夫君”,不問“良人”,“婚配”二字也說得不情不願——分明就是一人。

實在好笑。

望枯撿了湯缽子:“自然不是了,跟來做什麼?回去罷。”

風銀柳悄然勾唇,卻又覺不對:“……”

險些忘了是喜是憂。

同為風浮濯,但那四百年後的佛君,自然能懂這短暫波瀾裡暗含的意思。

風浮濯從不當過去的自己為仇敵,哪怕傲氣太過,卻深知“他”是個值得悲憫的可憐人。

但只嘆,果真不論幾時,都是栽在一人身上。

……

此宴喝西北風就能飽,可卻吃到夜裡。

縱使只用了一個時辰。

商影雲凍傷了耳朵,沒那風銀柳的忍性,更沒仙人的巋然不動,早八百年丟了冷炙跑回暖鄉了。

禹聆雖傻,但也從他的酒後真言裡,看出了治理天下的鴻鵠之志。

禹聆幾杯下肚,面上已團出兩塊紅暈:“磐州不是載得了雪的地方,都已過慣了冬裡偷暖的日子,百姓遲早會撐不住的。天下貪官這樣多,卻分文不漏,連個像樣的柴火都給不出來……而這俗世,向來只有天子與民同樂,卻不與民同苦,因此,朕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禹聆也是凡人,如今才看清他纖弱些許的手上,滿是凍瘡與老繭。刮目相看歸刮目相看,但決策不正,也仍需矯枉。

望枯:“皇上,可你們施的粥,只能保一時安寧。”

禹聆傻笑兩聲,佳釀撒地:“朕又怎會不知呢……但有人想方設法要朕掏空國庫,不就是想將朕取而代之麼……”

望枯直言:“我不懂朝廷上的紛爭,但您是一國之君,何必怕他們。”

禹聆兩目瀲灩:“朕並非是怕……朕只是自知差了旁人一截。”

李遊適時出聲:“聖上,酉時更冷了些,此宴該散了。”

禹聆大手一揮,又有撒潑之意:“朕就要說!朕這龍椅!也不知明日可還坐得安然呢!就趁今日說完了它!何況貴客都在呢!怎有主人先走,趕了客人的道理!”

李遊退下:“……是。”

禹聆當真是個奇人,兩副面孔互不相擾。硬要從淺顯的表裡看出什麼,卻覺繡花枕頭也只佔了個“繡花”——實在肖想不出他混跡花叢的模子。

此人到底是大智若愚,還是慧極必傷?

望枯打個哈欠:“場面撐夠了,我們也該走了。”

禹聆抱憾,兩手攀上她的衣袖:“就這麼走了……朕做了惡事,你沒有話想問問朕麼?”

結靡琴絃卻急了,當下拽走望枯,還在風浮濯慣用的口吻裡添了些鄙夷,隨即在雪地裡拼出看不清晰的二字:自重。

真是描摹了主子的精髓。

望枯緊盯他手,若有所思:“……有想問的,但我若問了,你就必定坦言相待麼?”

禹聆忙不迭點頭:“自然。”

望枯看不出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坐於原位:“皇上,你可認得阿芩?”

禹聆失色剎那,卻也頷首:“認得。”

望枯:“皇上莫非是有意等我來問的?”

禹聆使勁搓捻手背的凍瘡:“做了虧心事,總要找人贖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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