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若生堂(第1/3 頁)
“我?”
望枯往臉上指,腦袋卻倒向另一方。
萬苦辭不安好心,睨她一眼:“不是你還能是誰?”
望枯看看他,看看天,最後落到自個兒奇形怪狀的倒影上:“……您不是信不過我麼?”
萬苦辭:“正因信不過,我才更該把此事交於你手。”
他兩臂交疊,微微頷首。一副“送佛不送西,諒你沒本事,我更沒本事”的架勢。
望枯:“……”
救成與否,都要插足他人因果,萬苦辭能替她指點迷津,已是老天開眼,日後哭天喊地都不管用。
他往低岸走,一坐山石,又勾出右腳,晾在身側,清水順著衣角嘀嗒:“魔界出了這麼大茬子,單就生死簿也有我可忙活的,你自個兒想法子罷。”
望枯嘆氣:“……多謝。”
既要縫合,針線不可少。
線從風浮濯衣角拆來兩根,扯動兩下,韌勁也夠。至於銀針,眼下荒郊野嶺的,若肖想鐵杵來磨,至多可得“柱”,但到時,屍骨都涼完了。
望枯提裙走,兩腳半入水,半浮出:“萬苦尊,您的魔氣能變化莫測,不妨借我鑄成針罷?”
萬苦辭拿生死簿拍了回望枯的頭頂,真有守舊夫子的作風,張口就是說教:“讓你想法子就是問我?若我不在呢?你還能坐享其成麼?你哪怕過會兒縫上了,造丹田、連筋脈,也都由我來,哪個不是元神大傷?你怎的好意思再開這個口?”
望枯髮旋沾灰:“有人能求,自然要來問一問。”
萬苦辭噎聲,她為處世太過理直氣壯,只叫人難以言喻:“我是給你捆來的,震震場子就足夠了,其他——門兒也沒有。”
望枯見東窗不亮,即知難而退:“好,無事了,萬苦尊歇著罷。”
此舉,殺了本要舌戰三百回合的萬苦辭一個措手不及,再一個沒拿穩,生死簿也在水裡滾了一圈:“……”
有她必逢災禍,自當敬之、退之。
莫欺谷一覽無餘,望枯索性往自身探看——兩袖空空。
再越過萬苦辭,看去曉撥雪——耳環痕,蚌珠墜,衣裳溫婉,髮髻上的檀木素釵,剛好有一菱角狀的鏤空小洞。
望枯目鎖其物:“曉宗主可否將此物借我一用?”
曉撥雪意外,卻也垂了長髮,放她之手:“自然可以,只是,若以簪子縫身,豈不……”
望枯比劃三兩下,用忘苦劍斬了兩頭,雖比尋常銀針粗了三倍不止,更似梭子,加以細磨,也有像模像樣。且勝在潔淨如洗,若用枝椏縫合,傷勢潰爛了去,才是以小失大。
她本想以身試疼,但從頭到尾,碰了哪裡,都將連城而毀,只好敗興:“倦空君天生吃苦命,這點痛我遭得住,他定也不算什麼。再者,我將針腳縫大些,會讓他少吃點痛的。”
曉撥雪:“你思慮周全,眼下也只得如此,若有不對之處,我會加以幫襯的。”
萬苦辭一眼眺去,兩相倩影相簇,細線穿過那“針”,尖頭扎入皮肉——至此,他立即闔了眼,心上卻還有絲絲綹綹的惡寒,順過他的汗毛。
他前世鬱鬱寡歡,手機說戒就戒,來此魔界這麼些年,也早已過慣了古人的日子。只是偶爾會貪想幾回網際網路熱潮下,他15g衝浪的日子,可惜來往都是一群老古董,無處可說,難免心生寂寥。
而用以當下之景,剛好有兩個極為相配的“梗”。
第一個,為影視劇作:《致命女人》。
第二句,為經典語錄:“愛能止痛。”
……
死人多緘默,活人多喧鬧。
望枯第一回做“繡娘”差事,曉撥雪和那不吭聲的風浮濯給足她好臉面。
那長臂上,瓢蟲大的窟窿足有六個,或幽紫色,或青灰色,活似打上去的淤青。針孔又高矮不一,至少三個歪到姥姥家去了,還有兩個,像是另謀出逃之地,恨不得拐去天邊。
這“針”還自下往上攀,中間棉線,橫看成“?”,側看成“卌”,極會交錯。還像那破了個能套胳膊進去的大洞漁網,“針”自悠然,晃若鞦韆,要見南山。
望枯沒了剪子,此線到頭,只好用嘴巴咬斷棉線。
萬苦辭一口氣沒提起,徹底亂了頭緒:“……”
望枯舒朗眉頭:“我自知不堪入目,倘若倦空君醒了後,看不過,我就讓他親手縫回來。”
萬苦辭:“……”
還帶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