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蔦中籠(第1/3 頁)
風浮濯縱是疑心,卻也識趣噤聲,甩幹毛筆的墨,再收去衣襟裡。
而後,他們未打誑語,邀著風浮濯當這座上賓,本要烹牛宰羊,破土開老酒,敬他風塵僕僕,卻又皎月常在。
但風浮濯從不吃葷,如此設宴,他只得當作“鴻門宴”,滴水不沾。
蘭為蕙拿著琵琶腿撕咬一口,才抻著腦袋過來:“試問太子殿下為何不吃?可是不合胃口?我們事先從未聽聞太子殿下是個無舌無眼的人,可是要找個人喂一喂?若是按照中原的規矩,可是還需備些碗筷?但求太子指點!”
不問還好,既已問了,風浮濯就淨桌鋪宣紙,便揮毫如虹,落下千字長書。
我有一言,不得不表。
兒時喜素,長(zhang)時多苦。
眾生難存,活即上事。
牛羊有鄉愁,放還千里路。
……
蘭為蕙險些以為是風浮濯要為眾人獻藝,將士們才興致勃勃地爭出腦袋看,卻也不明就裡。
“好生漂亮的字啊……”
“你看得懂?”
“看不懂啊。”
“太子殿下有何深意?”
“詩詞歌賦可多了,你要都知道,還會留在此地啃饅頭麼!”
“唉!這東西光是讓我看都頭暈眼花!”
蘭為蕙卻認真看了許久,好似有些眉目:“我知道了!這是在說雞鴨魚羊相當好吃的意思!讓我等再接再厲!”
風浮濯:……
文人風就此落地了。
罷了。
他便另起一行,洋洋灑灑:
我不喜葷食,還望諸位將這些撤走。日後再少行兇事,多行善積德。
蘭為蕙啼笑皆非:“我都殺不少人了,殺只豬算哪門子凶事?”
風浮濯奮筆疾書:佛門有言,一生行善積德,才能免於十八層地獄的苦痛,貪享極樂。
蘭為蕙怔愣:“何為極樂?”
風浮濯:便是極樂無窮的佛門之地,聖潔,無憂,肉身雖毀,但可保靈身不滅。
蘭為蕙看清罷,才食一半的琵琶腿便落地了:“……啊!”
旁人也一一效仿,聽他發落:“……啊!”
蘭為蕙儼然聽信了,躬身對他低語:“我明白了,佛門是白骨偶大人的故鄉麼?那裡不準吃葷麼?”
風浮濯瞥一眼案上的“望枯”,臉不紅心不跳地頷首:……是。
望枯暗自挑眉。
——風浮濯是幾時“習得”扯謊之技的?
又是何時領略佛門風采的?
稀奇古怪。
蘭為蕙手都抖了,就著油手往臉上“呼”一聲:“啪!”
嚇得士卒夠嗆:“統領!這是何意!”
蘭為蕙就著面上“火辣辣”的巴掌印,率先摔了一盤解膩用的清甜果子:“都別吃了!白骨偶大人怒了!即日起,雞鴨豬牛羊一口不準吃了!全員吃素!”
士卒們倒吸涼氣:“是!”
風浮濯怕他們太過血氣方剛,還要做出毀壞之事,便一一拾起果子,再寫一言:
佛門還有一句箴言,切忌鋪張浪費。
“是是是!”蘭為蕙急得來回踱步,終是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對了!把這東西都扛過來!送與那雪地裡的窮人吃!他們平日裡衣不蔽體,上頓不管下頓的,這牛羊雖有罪孽,卻能救他們一命!白骨偶大人定能體諒自己的!”
士兵們連連稱是:“就這麼辦!”
……
肉食者破天荒地讓與炙烤了幾個時辰的牛羊餵給路邊凍死骨,凍死骨明知此物為鴆酒一杯,卻也能心甘情願吃個精光——至少真死了,還能當個溫飽鬼上路。
而後,這些人好似是幡然醒悟,再棄暗投明了。將城池內十里荒屋都拾掇了出來,生火盆,贈黑炭,還挨家挨戶送了一頭豬、牛、羊,和一床連夜縫合的被褥——但棉花為北地稀缺之物,竟是將士們拆了自己的舊衣,為其填補縫隙。
怪事已去,便來了驚世駭俗的大事——
蘭蔦(niao)城融雪了。
所謂“蘭蔦城”,恰是“靳國”牌匾更換而來的。說無深意也無深意,說有深意也能生搬硬套出一句言辭:姓氏當先,用原先荒地理攀附高山而生的弱草,“蔦”,為名。
寓意生自幽微,也可扳倒巍峨之地。
而這樣一個冰封之地,千年無日照。硬要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