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十年晚(第1/2 頁)
君主在外,便是蒙塵的珠玉,旁人一眼望而生畏。世人又不好誆騙,這些鬧事的東西里,還有好些可以商榷的儲君之選,皇帝便是為了安撫三代老臣,也要擺出這“明君之身”。
“將士們聽令!通通下水尋人!”皇帝只是當一回虎父,讓犬子們吃些虛張聲勢的虧,“而你們這些混賬東西!都給我滾下來認錯!若是這漁夫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至少閉門思過三月!聽清了沒!”
“……是!”
望枯便是坐井觀天,也能瞥見那一張張惡人嘴臉變得鐵青,垂首如鵪鶉,直呼大快人心。
風浮濯命硬,自然死不得。他不通水性,卻通祉州山性,水下何處有礁石,能歇著腳,他都如此知悉,都要拜那事必躬親的風長引所賜——
古絲商行也有一半走水路,風長引就親手修繕此個“祉州渡口”,為其鑿壁填沙。風浮濯曾有見過圖紙,記得何處藏有水洞。
風浮濯也是狠心,被人打撈而來時,面色發白,好似水鬼,攢了一肚子水也吐不出。還是那將軍一拳深重,用巧勁擊打他的胸腹,才通了氣血,乾嘔不絕。
他氣若游絲時,兩眼緊閉,攤開掌心,自當留了一手——
一枚蚌珠。
魚眼般大,白晝之色,通體渾澄,細看還像沾了藕粉,實在可人。
眾人震懾不語。
風浮濯佝僂著背:“……懇請諸位貴人,放走二位漁夫。”
望枯:……
有意耍心思,卻也為旁人。
風浮濯當真是大智若愚的典範。
皇上與將軍交匯眼神,各有驚異:“小漁夫,這二人可是你的親眷?”
“不是。”
旁人瞪大了眼,皇上也費解:“那你為何要幫?”
風浮濯再答:“人生在世,相逢便是緣。蚌珠報答貴人救命之恩,福祿讓給長輩,銀柳便已欣愉。”
皇上儼然當他為孤兒了,卻又納罕此人超脫年歲的言辭,只得追問:“你的氣宇不凡,背後必定有個殷實的家底,為何還要趟這渾水呢?”
風浮濯:“這世上有太多恃強凌弱之事,我能抨擊一個,便算作一個,卻無法坐視不管。”
皇上爽朗大笑:“小兄弟,你眼盲,又如何知曉他們在恃強凌弱呢?”
“眼盲,心卻不盲。”風浮濯背脊抻得板正,“巨輪擋風,水下有人的咕咚聲、浪花聲,大船上的人,卻怡然自得,互相打鬧。我行此道上,又不見外人,定是被達官顯貴封了路,百姓都有忌憚。”
皇上饒有興致:“那你為何偏往此地行?”
風浮濯也不藏著掖著:“只因我父母雙亡,皆死於非命。我無牽無掛,若非為守孝而還鄉,興許早已命喪前路,能活今日已是意外之喜。能救下一人,也是積攢功德。”
皇上盯緊他:“椿萱有何死因?”
風浮濯垂眸:“死生為傷心事,我亦有不言之權。”
皇上知趣:“好,是我唐突了。你這小兒很有骨氣,也孺子可教,可否抬起頭來,任我看個清楚?”
風浮濯睜開眼,眼底滿是霧濛濛的雲霞。
他對俗世恰是如此——
失落而空寂。
皇上看清他的容貌後,總覺得好似一位故人,奈何那人太過熱烈,這孩兒,就只剩下刺傷旁人的寒涼。
他當機立斷:“好!你可願隨我回京?我重金聘用你當他們的夫子,你想要多少俸祿,我便給你多少。”
離岸那一排皇子終是按捺不住了,由太子一人宣之於口:“父皇!他不過一介漁夫,怎能!怎能……”
“治國者,沒有社稷良方,沒有高瞻遠矚,也需有海納百川的肚量。而你,十歲又一了,卻還隨著他們遊戲人間,草芥人命。”皇上甩袖離去,“更可悲的是,你連草芥人命四字都寫不出……朕此次歸去,定要與你母妃好生說說你的課業,問問她究竟是如何教導你的。”
風浮濯見好就收:“……多謝聖上。”
太子一屁股跌坐在地,淚眼汪汪:“不、不可!父皇!不可!兒臣知錯了!莫要同母妃說啊!”
衣裳不潔,腰腹疊起幾層,嘴週一圈糊得半紅半黑,若是皮囊尚可,還能當只花貓。可惜,太子只能當個被一掌拍癟的泥巴人。
且是爛泥一灘。
……
阿斗固然難扶,但術業有專攻。好在風浮濯吃苦耐勞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極稱其職。
那些個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