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稚子言(第1/3 頁)
小姑娘三步跑去高門階上,卻又伏在門旁偷看,兩根小辮子垂倒一邊,如飛揚麥穗。
話語卻無純良之意:“方才就想問了,姐姐個子如此高挑,為何走得如此緩慢呢?”
望枯抬眸。
她所見的自己,竟還是人身?
莫非——無名元神未滅?
望枯只答:“少問多看,專心帶路。”
小姑娘努嘴:“好罷……”
大宅院裡,由四通八達的遊廊銜接,裝潢為江南派系,呈灰牆平瓦,哪裡都規律太過。若說何處頗為惹眼,便是坐落屋眼的青池,風舉睡蓮,忽如摔得稀巴爛的杏果,甜香入袖。
小姑娘路在前方,卻被長廊右手邊橫出的婆子,抓個正著。
望枯瞥一眼,就知來人是那高門闊府裡必不可少的“人精兒”嬤嬤。
她兩手摟緊小姑娘:“卯卯!又跑何處去了?小哥兒在找你呢!趕緊去陪他!”
卯卯笑出乳牙,指向望枯:“奶媽適才在院子牆邊聽到的‘咚咚’聲!正是這個姐姐走路的動靜!我就說院子裡沒有黃鼠罷!奶媽這回可以因我了罷!喏!我還將她帶進來了呢!快看!”
張奶媽抬頭時,望枯藏身去柱子後頭。
她面目僵硬:“在、在哪兒?”
卯卯狐疑:“就在那兒呀?許是姐姐有些怕生罷?如今躲在柱子後頭了,張奶媽走近看就知道了。”
張奶媽噎聲,用力拉走她:“卯卯,你嚇我倒是無妨,切莫嚇著小哥兒啊!”
卯卯摸不著頭腦:“嚇人?姐姐長得很好看啊,哪裡嚇人了……姐姐——記得跟過來!”
張奶媽心驚,一把抱起她疾步穿行:“卯卯!不準再說了!快隨奶媽過來!”
“卯”字廣泛,有卯時之說,有榫卯之說,有生肖之說,有憨態可掬之說。不知這戶人家取名是隻講其一,還是“一網打盡”。
但卯時為天將亮、晚吞沒時,有種黑白不清的意味;榫卯之構裡,榫為“凸”,卯為鑿空了的“凹”,事事以榫為先;十二生肖裡,兔的前頭是虎,後頭是龍,腹背受敵。
而兔子的憨態可掬,出於性子溫順,因雙眼噙著惹人垂憐的紅,又冠以羸弱,多是捕手的盤中餐。
卯卯如此“任人宰割”,正是應了此意。
張奶媽神色匆匆,唯恐沾染何等穢物,一把年紀也要與風煙較量。望枯有心跟上,卻也跟丟了半程,還是憑著喧囂吵鬧聲,才找到這處別有洞天的小遊園。
假山聳立,長瀑飛流;鐵樹豐茂,家禽緩行。
若非卯卯跪地當鵪鶉,坐她面前矜貴吹茶的雍容女子又極為沉悶,望枯還能往深處欣賞。
如今只得興致了了。
張奶媽輕戳卯卯眉心:“主母說的話!你可有一刻掂量在心!如今這外頭不對勁!非要往外面跑!看!小哥兒為了尋你!都被那髒東西掉進池塘裡了!你當真不長心眼啊!”
卯卯不解,梗著脖子:“主母,卯卯什麼都知道,這才特意請了個小神仙進來,她定能治好哥哥的病!”
張奶媽作勢要掌摑:“卯卯!還敢亂說!”
“奶媽,停手。你一下人,怎敢調教主子?可還知道什麼章法?”主母話雖如此,卻只是慵懶交疊兩腿,再拾掇鬢髮,“卯卯,你說的小神仙呢?我為何不曾撞見?”
一名大院女子,卻有後宮娘娘的氣派。小遊園經她一襯,生生成了御花園,當真訝異。
張奶媽卑躬屈膝,那一掌摑手,折返去自個兒臉上:“……奴婢失言了。”
主母應是司空見慣:“嗯,有勞奶媽了,打兩下便收手罷,過會兒還需您回屋看看年兒呢。”
誰知,張奶媽卻打得更用力了:“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主母拿帕子掩面,復而幽嘆:“張奶媽,您這是何意?唉,我向來明事理,奶媽既然執意如此,我也不好推脫了,年兒還在屋裡酣睡呢,便勞煩您移步別院罷?”
張奶媽兩頰腫脹,嗚嗚咽咽,始終說不出話。兩名家丁各自挾持她的一邊臂膀,跌跌撞撞帶去“別院”。偌大個府邸,又靜得只能聽她杯起杯落的清靈聲。
主母卻捧茶不飲:“卯卯,主母這回替你還賬了,你可還歡欣?”
卯卯小臉緊巴:“不歡欣,卯卯更不明白,張奶媽為何要往自個兒臉上扇巴掌。”
主母笑笑:“待卯卯長大成人,便什麼都懂了。張奶媽如今還有些時候呢,你可要替她去看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