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姜寧晚(第1/3 頁)
盛夏時節,是夜,蒼穹如墨染,暴雨傾盆而下。
陵府城內,百花衚衕深處,偶聞幾聲犬吠。拐個彎,沿著那泥濘青石板路,行至左數第三戶,屋內正燃一豆燭火。
姜寧晚啟開黑漆描金嵌染牙妝奩,內有玫瑰膏子、首烏桂花頭油、玉華花水粉金銀首飾等物什,一應俱全。
她取出今日上街採買的嵌寶蝴蝶金銀簪,對著菱花鏡,斜插於髻上,左右顧盼。
姜寧晚外罩一件薄似霧綃的對襟長衫,腰繫桃夭粉絲帶,上掛碧玉花囊,
在暖黃燭火之下,雲鬢斜插一枝金銀簪,綴幾點珠花,膚若羊脂玉,面若桃花。
李婆子愣了愣,忍不住又打量幾眼,捏著帕子笑道:“柔娘,你這般容貌身段,趕明兒一準將那些個員外、書生都攏到裙下。您哪,運道好著呢。”言語甚是諂媚。
姜寧晚聞言,笑而不語,似是羞澀,又帶著興奮,託李婆子將今日外出採買之物取出,務必要精心挑選幾樣送去給王四媽。
語畢,只聽“咯吱”一聲,松木門開,一道人影踏入,來人正是王四媽。
王四媽年約四十,髮髻齊整,梳得油光發亮,細眉三角眼,目光含笑,身材稍顯發福。她搖著檀香絹宮扇,笑吟吟而來。
姜寧晚放下手中脂膏,走上前去。王四媽拉著她的手,好一陣摩挲:“我的兒,今個兒上街可解了饞癮?”
姜寧晚看了一眼李婆子,那李婆子登時湊將過來,接了話頭道:“王媽媽,您且放寬心。今日柔娘逛遍長街,過足了癮,您瞧這些,姑娘特意為您選的。”
言罷,李婆子麻溜地將螺子黛、花汗衝香粉、一對如意雲紋耳璫、楠木鑲金手鐲呈上,又道:“姑娘時刻念著您哩,這不,為您選的盡是些貴重物件兒。”
王媽媽滿意地點點頭,放下手中扇子,取了手鐲,戴在手上,正合適,當下眉眼舒展,嘴角含笑:“難為我的兒,這般惦念媽媽。”
“您當日收留落難的柔娘,好吃好喝養著,待我如親骨肉一般,我豈有不惦記您之理?”姜寧晚低垂著小臉,長睫落下一片陰影。
“有我兒這句話,媽媽心裡當真慰貼。”王四媽疼惜地抬起姜寧晚的小臉,道:“我的兒,你原先那老子、娘當真是作孽喲。竟為了一二兩銀子,就將你這般水靈的人物配與一個要死的癆病鬼。”
“真真是鮮花插牛糞,駿馬駝痴漢,美妻伴拙夫,著實可惡。”
“還好你如今跟了媽媽,媽媽別的本事沒有,相看男人的本事卻是一等一。像我家兒你這般俏模樣,少不得要配個腰纏萬貫的富貴人物……”
姜寧晚靜靜聽了一會兒,正如王四媽所言,她那所謂的老子、娘確實作孽。趁她與沈煜走散,傷了腦袋,失了記憶,哄騙於她,騙她他們是她的雙親。
為了銀錢,將她賣給癆病鬼沖喜。那男子本就是吊著一口氣,拜堂之時,半途突發惡疾,頃刻間一命嗚呼。
紅事變白事,姜寧晚成了罪魁禍首。
原本要成為她婆母之人對她破口大罵,若不是旁人攔著,只怕當晚姜寧晚就要被點天燈,成為死得極為悽慘的穿越者。
且說後來,她被賣與了眼前這位王四媽。王四媽是靠養粉頭營生過活之人,如今她便成了王四媽手下一位粉頭。
“那張員外可比方員外出手更為闊綽?”見王媽媽詳述各位主顧情狀,姜寧晚心下好奇,遂問道。
王四媽笑:“自然,張員外與方員外皆是媽媽這裡的老主顧,媽媽焉能不知二人底細?”
姜寧晚偏首,略帶羞意道:“既如此,那張員外更為富貴,為何不引薦與玉香?”
“我兒這是吃味了?”王四媽執起姜寧晚的手,笑將起來,“我的兒,那玉香丫頭實乃不識抬舉之人,萬般不聽話。媽媽將她配與方員外,已是抬舉於她。那張員外這般的香餑餑,自是要留與你。”言罷,王四媽疼惜地撫了撫姜寧晚。
姜寧晚抿唇不語。
王四媽此時對她實有幾分真心實意之滿意。這柔娘來此已近半月,生得極為標緻,性子又乖巧懂事。王四媽又瞥了一眼妝匣,愈發滿意。
只是柔娘這邊好拿捏,王四媽想起明日便要被梳弄的玉香,以手扶額。那玉香小妮子至今還犟著。王四媽嘆口氣,道:“柔娘,媽媽今夜前來,有一事要你幫忙。”
“媽媽請講。”
王四媽又道:“媽媽見你幾日前與玉香相談甚歡,想來你二人有幾分交情。明個兒玉香便要出閣,方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