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遲(第1/3 頁)
有人摁住了少年的肩膀,骨頭嶙峋硌手,摁在掌下居然像塊會跳動灼熱的烙鐵一般。
弟子狠狠咬牙,掌中發力,愣是將少年拖回半尺。
滋啦——
單薄的青布制服拖在粗糲的石板地上,不堪一擊地破成了碎片,內裡皮肉直接同石地接觸,活生生拖出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饒是如此,少年依舊伸出兩隻手,彷彿溺水之人死死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十指深深,拽著玄負雪沒來得及收回的裙襬。
玄負雪對上他的眼睛,望見其中翻攪著的晦暗,狂熱,還有鐵石一般的冷硬。
眾人已經反應過來,將少年圍在中央,兩個弟子負責摁住他的肩膀將人往後拖,兩個弟子抓住他的胳膊使勁拉扯,還有弟子找來了鐵鎖準備再往他脖子上繞一圈。
朦朧間,玄負雪的腦中冒出了一個念頭:
他再這樣負隅頑抗,會死的。
她的臉上逐漸失掉血色,訥訥地想伸手去掰開少年的手指,卻被另一雙手穩穩地握住了手腕。
是二師兄。蒼未名微不可查地朝她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再與犬少年過多接觸。
她不合時宜的善心,反而是把他推向深淵的催命鈴。
“瘋子!還不鬆手!”有長老怒斥,亮出佩劍,竟是要直接朝著少年的雙手砍去。
劍刃落在手腕前的一瞬間,以少年為圓心,半徑許丈的空氣有剎那凝結,下一刻,靈氣以成千上百倍的威壓爆發而出!
氣勢浩蕩如雪崩,頃刻之間整座鐵籠被平平削去一半,圍繞在少年周邊的一眾弟子全都身不由己地凌空飛起,被爆發的靈氣一把拍到了地上,哇哇吐出黑血,全俱昏死過去。
“這是......麒麟子?!”有長老率先驚叫出聲。
“不可能,自仙魔大戰鬼千玦殺了最後一任麒麟子後,麒麟子的血脈早已斷絕,這少年年紀尚輕,怎麼可能是麒麟子的後人?”
“可他身上爆發出的靈氣威壓,除非麒麟子,何人靈府能有如此深大的儲量?!”
長老們七嘴八舌地爭論不休,一時間倒是無人再敢上前對少年下手。
眾人忌憚時,那少年突然動了。
一道道虎視眈眈、各懷鬼胎的不善視線下,少年掙扎著用雙手支起自己的上半身,搖搖欲墜。
方才被各方打壓,他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剛換上的青色長袍染上斑斑血跡,如同沾染了血淚的瘦削湘竹。
他半爬半挪地,一寸寸靠近玄負雪,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女驚慌無措的蒼白小臉。
他齜出兩顆尖尖的犬牙,不知是笑還是威脅,臉頰邊還掛著滑落的血跡,看起來居然帶著兩分陰森森的恐怖。
少年低下頭,用腦袋輕輕地蹭了蹭玄負雪的小腿。
然後他抬起頭,朝玄負雪伸出手。
周圍長老擔心他再次發狂攻擊,忍不住上前半步想要將人拉下去,少年搶在人前張開了掌心。
玄負雪訝然認出,那是自己先前遞給他治癒內傷的回春丸。
他這是什麼意思?
玄負雪吞了一口唾沫,心裡湧起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他這樣,就好像是在感激自己向他送過藥一樣......
少年張開嘴,聲音嘶啞地啊啊幾聲,似乎想要說話,但周圍的長老們已經不再願意給他機會靠近玄負雪。
這位峰主的關門弟子自幼體弱,如今受了這樣大的驚嚇,還不知會不會留下後遺症,等峰主回來知曉此事,定會處置相關人等,治他們一個保護不力之罪。
玄負雪感到自己被人凌空抱起,有人手掌溫熱,遮住了她的眼睛。
後來場面一片混亂,長老試圖打殺犬少年,可少年十指死死摳著她的衣裙不肯鬆手,指尖用力過度,甚至掐出了血痕。
本以為少年會命喪於眾人劍下,可最後卻是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到場出面保下了他。
凜天極不知何時飄然而至,依舊笑得慈眉善目:“老夫年紀大了,最看不得這些打打殺殺的血腥事。”
“正好,我膝下如今缺一個小徒弟,這少年可否讓老夫帶走?”
仙魔之戰時,凜天極的幾個徒弟先後戰死沙場,傳聞他傷心過度,一夜間滿頭華髮變白絲。
戰後已近百年,他卻始終沒有再收弟子,仙門修士都道他是走不出親眼目睹愛徒身死的悲心,心有牽掛無法放下塵緣,乃至於損了道心,才遲遲不肯飛昇。
如今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