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會夢見伊甸之春嗎(第2/2 頁)

&esp;&esp;直到最後，也沒有找齊。

&esp;&esp;“我很快就會回家，”她保證，“放心吧。”

&esp;&esp;他不再說話。他感到某種暴怒在心中聚集。

&esp;&esp;他試圖回到身體裡，想從床上爬起來，哪怕聲嘶力竭地咒罵，卻悲哀地發現他什麼都做不了。那一年他七歲，這一年他十八歲，牧師的祝禱還在寂靜的墓園中迴盪，秋梧桐在哭聲中傳佈訃告，從骨髓深處翻湧而來的哀痛在這一刻徹底擊穿了他。

&esp;&esp;為什麼總是無法改變？他所厭倦的，紛紛接踵而來；他所擁有的，往往離他而去。時間冷酷彷彿忒彌斯的天秤，稱量所得與所失，失去的遠比得到的多，他們從無所不有，到一無所有。

&esp;&esp;她正走向靈魂吞沒之地，而他無從挽留。

&esp;&esp;你也要離開我嗎……就像媽媽一樣？

&esp;&esp;“哥哥。”

&esp;&esp;她吃著甜蜜的巧克力蛋糕，看起來從無憂愁，聲音慢如夢中的愛語。紫藤拂過窗前，影子穿破薄薄的布簾，好像有爛漫的春天綻放在她眉目間。

&esp;&esp;她將臉頰慢慢貼向他，春光跳躍一霎，恍惚有羊水裡互相依偎的溫暖，“我愛你。”

&esp;&esp;“我一直追逐著母親的步伐……自她離去之後，我又停留原地，等待你追上來。”她喃喃道，“可是……我想去宇宙裡看看。看看星星。”

&esp;&esp;為什麼不再等等？

&esp;&esp;他靜靜地聽著，流下了最後一滴淚水。

&esp;&esp;為什麼你不再為我而停留？

&esp;&esp;因為厭倦嗎？

&esp;&esp;因為我拖累你了嗎？

&esp;&esp;“我已經做出了不會後悔的抉擇。”

&esp;&esp;為什麼不能為我留下？

&esp;&esp;她直起身子，輕聲說，“再見。”

&esp;&esp;不要走。他說，幾乎像是在哭。求你了！

&esp;&esp;求你……

&esp;&esp;求你……

&esp;&esp;腳步聲慢慢地，慢慢地遠去了。

&esp;&esp;後來無數個春天裡，她再也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