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羨白玉杯(二)(第2/3 頁)
&esp;&esp;“臣請陛下同往聽蘆。”他複道。
&esp;&esp;有了丞相的“盟誓”,疲於政事的李重螢果然來了興致——出去玩的興致。
&esp;&esp;用過早膳,午膳也並在一桌用了,為皇帝排膳並不算什麼鋪張的事,案上羅列九十九道菜等待品鑑的奢靡日子早就一去不復返,為了讓丞相在某些事宜裡鬆口,她的寢食在列宗裡已經算得上清減。
&esp;&esp;謝珣坐在書案後,攤開文書,慢慢地票擬奏疏。
&esp;&esp;“謝相不累嗎?”李重螢見他離得很遠,敲了敲身側的胡床,“過來同孤一道用些啊。”
&esp;&esp;他對著案頭鋪陳的奏疏顰眉,“蒙陛下垂愛,臣已用過了。”
&esp;&esp;女帝並不算什麼智慧絕倫的人,就連添設內閣制衡丞相,也是父皇晏駕前的主意。
&esp;&esp;在李重螢並不豐贍的生平裡,丞相是她要面臨的第一座險隘,而第二座天險,則是看著她長大的高愁,若說丞相是懷山襄陵,那高愁便是高城深塹。
&esp;&esp;這是她做的第一樁大事,或許也是最後一樁,如果不出意外,她這輩子本該這樣無功無過,仰仗祖宗們的老本做個平庸之主。
&esp;&esp;“意外”,她對高愁來說,也是值得高看一眼的意外吧?
&esp;&esp;他將她扶上萬歲之位,又是在圖謀什麼呢?
&esp;&esp;是認為她柔懦寡斷,可堪一用?這樣一想,李重螢簡直要笑出聲來!
&esp;&esp;她是個女人,放在皇權鼎盛的從前,誰會三跪九叩地讓她做皇帝?
&esp;&esp;不過是因為她無父無母,身份不詳,最好掌控。
&esp;&esp;以前的高掌印,現在的高督主;以前的謝老丞相,現在的謝小丞相,都不是什麼良善的人物。
&esp;&esp;先帝扶起來一隻心懷不善的狼虎,令它與盤踞禁廷的猛鷙垂涎相望,兩者踱步繞走,口涎的腥臭闔宮皆聞。她這個人啊,命好又不好,既要做馴獸人,還要調停他們之間隨時可能崩裂的弦子。
&esp;&esp;午膳還剩桂花芋乳和滴酥鮑螺,她胃口一向很好,除去這兩樣,其他都被橫掃一空。
&esp;&esp;李重螢停了筷,拿起巾帕擦了手,舔了舔唇,不由感慨道:“相府廚司的膳食就是比宮裡好啊。”
&esp;&esp;謝珣回道:“不及宮中御廚。陛下若是喜歡,臣將他送進宮裡來。”
&esp;&esp;“算了。”
&esp;&esp;她先是莞爾,轉而又很寂寞地嘆氣,“你是不是不知飢飽?謝相嬌矜,別的不學,偏學謫仙飲朝露飽腹,每次用了不到半碗就要撂筷子,只有孤在的時候你才會陪著孤多用一些。你喜歡他的手藝,尚能多吃半碗,孤不是那麼絕情的人,非要奪你所好。”
&esp;&esp;真是百轉千回,一轉一回一重愁。
&esp;&esp;孤好好一個丞相,一不小心被養死了可怎麼辦?
&esp;&esp;聽到這裡,丞相總算願意抬頭。
&esp;&esp;他的神情像是有些微妙,說不上是謝主隆恩的拜謝,還是草草遮掩的囅笑。謝珣放下玉螭紫毫筆,掖手進袖,將袖裡藏著的金扣摸索出來,抬起手掌遞過去。
&esp;&esp;丞相的手臂懸在半空,是要她過去的意思,李重螢揚起眉毛,真是大不敬啊!
&esp;&esp;剛才還道丞相虎視眈眈,是個不良不善之人,現在呢,她竟然察覺到了些微的快樂。很小很小,淺淺一泊,孤零零地盈在滾燙的心口。
&esp;&esp;這快樂來得莫名其妙,卻又有跡可循,他是什麼意思啊?李重螢忍不住地胡思亂想,手指擺弄著衣裳上另一隻金扣,指尖擦了擦寶相花的紋樣,暗笑道,“孤要治你不敬之罪!”
&esp;&esp;小孩子啊,似乎不鬧鬧脾氣就不算稚子。謝珣微微一笑,不急不緩地回答,“臣對陛下的敬意,千真萬真。心香一瓣,燃香供佛,這香燃在臣心中,隔著一層心胸骨肉,陛下自然看不見、聞不得、摸不著。”
&esp;&esp;“我要你的心。”她伸出手討要,“快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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