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七世而亡(第1/2 頁)
走出調查部的駐地後,柯林下意識摸了摸上衣內兜裡的琥珀,座標穩定裝置發揮著作用,無論是埃米爾還是艾麗,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是夜民混血的事實。一邊這樣想著,他從小巷子裡拐入了街道。
天色已經黑了,當仍能模糊看見房簷上的一排排白鴿,正側頭用血紅色的眼睛盯著路上的行人。因此柯林又想起了那些鴿糞,據說冬天的氣味不算大,到了夏天還會更讓人難以忍受。
仔細一看,就連街角的雕塑上都積著鴿糞。尿酸腐蝕了大理石,讓那些偉人的樣子變形得荒誕可笑。柯林一邊玩味地看著,一邊朝住處方向走去。雖然達納羅是首府,這裡沒有施塔德那種港口城市的繁華,甚至顯得有些蕭條。三兩位警探騎著高大的黑馬從不遠處經過,皮靴上有鋥亮的馬刺,腰間別著棍棒,一時四周就只剩馬蹄鐵叩擊石板的清脆聲音。
據說近來鬧了一些運動,風聲很嚴,軍警滿街抓人,所以大部分路人都只想快點回家。
已經七點了,為了方便,柯林走進了路邊的一家酒館裡就餐。這裡的食物倒是和施塔德差不多,畢竟兩地也只相距兩百公里而已。食物
店門的掛毯嚴嚴實實阻擋了寒風,也擋住了窺視的視線。壁爐嗶嗶剝剝地燒著木材,老闆在擦杯子,一切醞釀出一種私密的氛圍。就是這時候,柯林聽到隔壁桌的人壓低了聲音在說什麼。他一邊撥拉著吃著食物了一下,發現他們在聊教堂公墓失竊的事情。
今早他剛在“統帥”手上看到這件事的線報,因為是公國聖省的事情,所以說不定和南希有關。
“不是常有的事嗎,說不定很多年前就被偷了,只是近來才被發現……”
“我還是覺得,教堂的人自己在裝神弄鬼。”
“唉,你們別不信,這件事確實邪門。”
那座名人公墓在大教堂廣闊的地下室裡,在它的牆壁和地面上,安葬著這座城市過去的諸多著名人物,從音樂家,學者到政客。公墓向市民開放,任誰都可以去那裡弔唁。
“那座墓是從裡面開啟的,今天做早課的人都看見了。”那人說道:
“西爾·瓦努斯將軍的墓葬,裡面的佩劍也不見了,一定是被他帶走了。那可是瓦努斯將軍……”那人緊接著要說什麼,但被身側的同伴拉了一下胳膊,他也意識到自己太過興奮,聲音立刻輕了下去。
雖然柯林沒有聽到那個人的後文,可他畢竟也在公國居住了十年。所以那後半句話是什麼,已經呼之欲出:
“埃德蒙德,七世而亡。”
柯林輕聲念道。
這個國家永遠的傷痛,西爾·瓦努斯留下的詛咒。
新曆五世紀,埃德蒙德家族曾一度倒臺。人們將當時的大公推上斷頭臺,而最終下達判決的人,正是西爾·瓦努斯將軍。
在那場舉世矚目的處刑之後,西爾瓦努斯被推舉為這個國家新的領袖,並使之空前地凝聚起來——即使同時面對四位邊境王侯的圍剿,將軍的部隊也沒有敗落。但是,這並不代表戰爭就會結束。
後來人們漸漸意識到,無論他們取得了多少勝利,只要將軍仍然在任,來自同盟的兇狠反撲就不會停止,因為受聖王分封的“安赫貴族”絕不能有被推翻的先例。所以即使西爾·瓦努斯將軍一生純潔如初,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此時卻也必須為人民而死去。
他在自盡前留下了“七世而亡”的遺言。這句話並非虛無縹緲的詛咒,而是指即使埃德蒙德家族復辟,這種形式的統治也至多能延續七代。七代之後,邊境王侯以及本土兩王都將自顧不暇,沒有餘力再撲救從公國燃起的大火了。
但這個故事在流傳中,又不可避免地被染上了神秘的色彩。那就是當公國上下都朽爛不堪,西爾·瓦努斯將軍就會悄然復活,他的殘屍和魂靈會在黑夜裡行走,如他生前那樣鞭撻和清洗出賣這個國家的罪人。而到了那時候,“埃德蒙德七世而亡”的詛咒就會應驗。
門口的掛毯忽然被人掀開了,幾個警探打扮的人擠了進來。但他們並非警探,而是禁酒局的專員。店裡有不少人正在喝酒,看見這一幕立刻嚇得面色如土。專員們不久前還是同病相憐的失業者,現在卻猙獰地揮起警棍,劈頭蓋臉地朝酒客身上打去。一時四處都是慘叫聲,酒客的過錯不是買酒,而是沒有在指定的地方買酒。幾個專員開啟了老闆的收銀臺,從裡面取走一大把紙幣。
柯林皺了皺眉,將幾張奧裡壓在盤子下,起身帶起寬簷帽帽子離開了酒館。
可以說禁酒局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