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綴,骨節分明的手持著本書,眉眼低垂,斂了平日的厲色,溫潤得如沐春風。
鶴鳴苑下人很少,常隨十里常跟著他出公差,照料起居,侍衛空青平日管著鶴鳴苑的守衛,長護他左右,她從未見過空青的刀出鞘,隋嬤嬤是院子裡的老人,沒人說得清來歷,幾乎從不出院門,雖對她從未溫言但也不欺侮她,一律公事公辦,十香是唯一的丫鬟,性格活潑是難得的另類,因為整個院子是極致安靜的,除了十香巧言巧語,他從未苛待。
她有次學十香的語氣對著他說話,半廂無言,那時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在灰溜溜的出去前,看他終於放下手中紫毫筆,面無表情說道,“你除了笨,眼下還加了傻。”
她回到自己院中時,羞臊感才放了出來,多日不敢出門見人。
常隨十里把箱籠放到院中曝曬,十香在一旁幫忙,看著桐君撫著門框矯揉造作,心裡泛噁心,轉過頭去哼了一聲。
“你哼什麼?”
“我哼某人心懷詭計。”
“你說誰呢。”
“反正說的不是你,說誰誰知道。”
聲音不大,但在落針可聞的鶴鳴苑,桐君聽得一清二楚,忍著腹中抽疼,站起了身,以手攏了攏發,重新用木簪挽了起來,漏出光潔的額頭,上面細密的汗意,泛著清冷冷的光,似玉似霜,偏兩道柳葉眉下的眸子黑白分明,顫顫巍巍著惹人憐,又似火似日。
來來回回地揉弄著別人的心。
她走上前蹲下身子,沉默整理箱籠中的衣服,剛拿起月白雲紋軟綢中衣,十香氣沖沖走過來,從她手中奪過去,使勁抖了抖,嫌棄說道,“都碰髒了。”
十里看著她難堪站在當場,解釋著,“桐君小姐,您歇著吧。”
她無事可做,走到廊下,頭抵著廊柱,胡亂遐思,沒人和她說話,她便練習了這般能力。
隋嬤嬤提著食盒進入院子,隨意望了一眼,便看到那抹倩色姝影,十香激動上前,“嬤嬤,您歇著,我送過去。”
隋嬤嬤躲了她伸來的手,沉穩走向主屋,“你接著收拾吧,桐君小姐…”
聽到名字下意識站直,木然空茫走上前,手心一沉,才曉得她要把食盒送進去。
十香在後面生氣跺腳,軟綢衣服在她手中撕扯的全是褶皺。
“快去吧。”一聲催促讓她一激靈。
忙不迭走到門口,四直球紋重格眼門上的條桯花紋自指尖滑過,門輕聲而開,室內一片幽靜,他端坐桌前清俊挺拔,玉白的手指持著宣州兔毫筆,搡筆動作雅緻美觀,窗欞漏下來的日光渡在身上飄逸修遠,不容褻瀆。
紫檀木香案上放置的翡翠雕饕餮紋雙耳三足香爐中升起一朵朵香雲,消弭中空中,香氣濃郁。
遠處桌面發出叮的一聲,她忙看過去,和平直的視線在半空碰撞,逼她節節敗退,忙收斂了心神,走上前開啟食盒,裡面是棗泥酥和如意糕,散著甜蜜的香味。
看著糕點推到面前,她茫然看去,瞬時曉得,端起盤子側身吃了起來。
他不愛吃甜食,偏隋嬤嬤每次在他回來,必會上幾樣糕點,次次都進了她的腹中,她嗜甜,隋嬤嬤廚藝高,這個差事美妙。
久未吃,吃得急些,便堵在喉中,胸口生疼,臉色漲紅,她無措望去,卻沒想到使勁吞嚥下反而抑了呼吸,暈眩之際,一雙寒涼的手扶住她,她剎時僵住任其擺弄,適宜溫茶進了嘴中,急急大口喝著,淚眼婆娑。
魏鷙看著她毫無防備的可欺模樣,臉色變了又變,終是忍不住推離她一步,把指尖灼熱攥在手心,譏諷說道,“你是餓死鬼?!”
她只覺臉頰燥熱,紅暈退之不去。
坐立難安之時,隋嬤嬤門外回稟,“大爺,孟府醫來了。”
魏府主子十日便請平安脈,他在府內時日不定,便每每回來當日,孟府醫便來。
桐君低首斂目在案後站定,看著孟府醫揹著藥箱進了屋子,餘光看他提了寬袍袖口少許,露出手腕,裡面淺淺筋骨可見,她脖頸那處猝然熱了起來,似觸碰雪後火熱那般灼燒。
“大人,您身體康泰,無需調理。”孟府醫俯身長揖,轉了方向對著案後說道,“桐君小姐,該您了。”
“脈微細無力,氣血不足,需得扶正補氣血。”孟府醫略微搭脈,便一語中的,最後從藥箱裡翻出一罐藥丸遞給她。
這簡直大旱逢甘霖,待送了孟府醫出門,從熱水房尋了杯水便喝了下去,只希冀藥快快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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