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第1/2 頁)
當時的他,對郭勤威十分孺慕,他恭敬道:“還請郭帥指正。”
郭勤威嘆了一口氣,說道:“或許是因為你父親對你不好,才讓你對‘天地君親師’這五個字,少了些敬畏,但是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即使你無法做到親近,也一定要做到尊重,尤其是君,君者,天下人之父也,你更要加倍尊重,加倍效忠。”
郭勤威的話,言猶在耳,而郭勤威也依言做了,很多太后提拔起來的將領,在聖人年幼之時,都沒有將聖人當一回事,但郭勤威不同,他對待聖人,就跟對待太后一樣恭敬,他不允許天威軍兵士說聖人一句不是,一旦聽到,就會逐出軍中,所以天威軍說是太后的親信,但實際上,一個個,也將“君父”
這兩個字,刻入骨子裡。
但他們豈能想到,君父,居然會是默許送他們去死的同謀呢?
崔珣簡直悲憤交加,他手指掐入掌心,良久,才對沈闕冷冷道,:“你的這些證詞,可敢畫押?”
“有何不敢。”
沈闕面對崔珣時,又恢復了他一貫的傲慢,他瞥了眼阿蠻,笑道:“反正我都要死了,就當臨死之前,做點好事了。”
沈闕說罷,便寫下供詞,畫押認罪。
他的生命,即將結束,回想他的一生,惡貫滿盈,罄竹難書,臨死之前,倒是有過片刻溫情,但這溫情,很快變成插向他的利刃,讓他痛不可言,細細想來,果真是他的報應。
沈闕寫下供詞後,崔珣就將供詞捲起,他知曉今日阿蠻前來,訊息會很快傳到裴觀嶽和盧裕民府邸,興許還會傳到大明宮,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欲走出獄房,臨走之前,卻停下腳步,轉身去隔間看盧淮,盧淮面如死灰,跟沒有生命的泥塑般木然跪坐著,崔珣抿了抿唇,說道:“盧淮,你任大理寺少卿時,寫下的那句‘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不知可還作數?”
盧淮只是神情茫然,眼神之中半點光芒都無,那個雄心壯志、恃才傲物的青年,彷彿一夕之間完全消失了,崔珣又道:“做人做鬼,你自己選擇。”
未等盧淮回答,他就與阿蠻一起走出了御史臺獄。
直到崔珣即將坐上馬車離開的那一剎那,阿蠻才回過神:“你拿沈闕的證詞,做什麼去?”
崔珣道:“做該做的事去。”
阿蠻倒吸一口冷氣:“一個是根基雄厚的兵部尚書,一個是聖人的老師,當朝的宰輔,還有一個……”
她頓了頓,目光有些惶然:“真的可以嗎?”
“這話你不該問。”
阿蠻垂眸,她又道:“你是不是這六年來,從來沒忘記過阿兄他們的仇?你是不是一直在等這一天?”
可崔珣已無暇再與阿蠻言語了,他只道:“你回去吧,我會派人保護你的。”
說罷,他就踏上轎凳,欲上馬車,阿蠻看著他清瘦如竹的背影,她咬了咬唇,忽喊了句:“望舒阿兄。”
崔珣回頭。
阿蠻鼻子一酸,這個稱呼,還是她去天威軍中探望她阿兄,第一次見到崔珣時,喊的稱呼,當時她臉頰飛起紅暈,說道:“你是阿兄的朋友,也就是我的阿兄,那我便喚你望舒阿兄吧。”
往事歷歷在目,卻已物是人非。
阿蠻勉強笑了笑,她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對崔珣真心說了句:“多謝。”
崔珣走後,失魂落魄的盧淮才起身,他步出獄房,一把推開想來詢問的大理寺小吏,然後,踉踉蹌蹌,一步步,走到了盧裕民的府邸。
他仰著頭,望著那個樸素簡陋的府邸,天空漸漸被雲層遮蔽,雨點稀稀拉拉落下,很快彙整合密集的雨幕,盧淮衣服都被大雨淋溼,但是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望著“盧府”
兩個大字。
幼時叔父的諄諄教誨猶在眼前,他寫的第一個字是叔父教的,學的第一首詩是叔父做的,他一直為叔父感到自豪,他很想衝進去,質問叔父,問他沈闕所言是真是假,但是他在府外站了很久,卻始終不敢進去。
他怕聽到那個答案,他怕一進去,他心目中的道德楷模會轟然倒塌,他不敢。
盧淮閉上眼睛,任憑大雨砸到他臉上,良久,他才睜開眼睛,轉過身,步履蹣跚的離去。
盧淮走後,阿蠻進了御史臺獄,和沈闕密談的事情,也很快傳到了盧裕民和裴觀嶽的耳中。
盧裕民大驚,第一個想法便去問盧淮,但盧淮卻不知去向,他第二個想法,便去搜崔珣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