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第1/2 頁)
沈闕的證詞,徐徐揭開了六年前,那場埋葬五萬忠魂的陰謀起始。
沈闕當時二十三歲,雖然世襲國公,但他心中總是憤懣之氣難平,他知道他的憤懣來自哪裡,那是來自大周實際的掌權者,高高在上的太后,他的殺母仇人。
每一次太后對他的賞賜,都被他視為對他的羞辱,而他對太后的每一次謝恩叩首,都讓他內心極為痛苦,身為人子,不但報不了殺母之仇,還要對仇人卑躬屈膝,天底下,有他這般沒用的兒子麼?
這種極度的痛苦下,讓他性格愈發扭曲,他開始囂張跋扈,斂財賣官,他在賭,賭他那個虛偽狠毒的姨母到底能容忍他到何時?他想著,到底什麼時候,她才能撕下她假惺惺的面具,像對待他母親和阿姊一樣,對他下毒手?
可是姨母一直沒對他下手,或許她根本沒功夫對他下手,她還要忙著對付李家宗室,對付天下群臣,她還要繼續攫取權力,因為她的兒子已經十七歲了,她沒理由再垂簾聽政了,她雖然表面還政,給了她兒子一些決斷的權力,但政令擬定這些大權,還是牢牢握在她的手中,連官員任免皇帝都要先問過她,才敢蓋上皇帝行璽。
這種窩窩囊囊的皇帝,真是天下奇聞。
他一邊痛恨著他姨母,一邊鄙夷著他表弟,一邊在長安城繼續醉生夢死,但仇恨的火種,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熄滅,反而愈發明亮。
而機會終於來了,豐州刺史裴觀嶽,回京述職的時候,找到了他。
同行的,還有戶部尚書盧裕民。
他有些詫異,裴觀嶽找上他,並不稀奇,裴觀嶽此人慣會見風使舵,出身寒門,卻娶了太原王氏的嫡女,與寒門世家兩邊都關係良好,在官場也是如魚得水,但是盧裕民這個人,卻古板的很,最是嫉惡如仇,還上疏彈劾過他幾次,不知此次,為何會找上他?
裴觀嶽假裝沒看出他的詫異,直截了當的問他:“沈將軍,我知道你心裡痛恨太后,如今有一個讓太后失勢的法子,你幹不幹?”
“什麼法子?”
“太后一手提拔的郭勤威,在邊關守著關內道六州,百姓都說,有郭勤威在,突厥鐵蹄踏不進大週一步。”
裴觀嶽道:“但若突厥鐵蹄踏進來了,郭勤威因為失誤戰敗了,關內道六州丟了,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那太后也必會承受用人不當的後果,試問一個丟了國土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再把持朝政?”
裴觀嶽的每個字,都讓沈闕無比震驚,他自認為他不是個良善之輩,但裴觀嶽,居然比他還毒上一百倍。
他不由道:“這也太陰毒了,那六州的百姓呢?六州的土地呢?就拱手讓給突厥了?”
“成大事者,必然會有所犧牲。”
裴觀嶽面不改色:“我大周國土千萬,少了區區六州,算什麼?”
沈闕嘖嘖稱奇,他看向一直沉默的盧裕民:“盧尚書,你也是這麼想的?”
盧裕民終於出聲,他緩緩道:“這個計策,就是我定的。”
沈闕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盧裕民面無表情:“讓一個女人牝雞司晨,這是我們這些臣子的過失,為了大周社稷,為了天下安康,我不得不這麼做。”
他又問沈闕:“沈將軍,這個計策,若成了,我等可以得償所願,若敗了,我等會死無葬身之地,願與不願,皆在將軍一念之間。”
沈闕心中其實沒什麼可猶豫的,他從來不是什麼愛國愛民的人,六州的百姓,關他什麼事?大周國土丟了,又關他什麼事?他只要為母報仇,一切能讓太后不痛快的事情,他都幹。
三個人,一個為了報仇,一個為了權勢,一個為了公義
,三人一拍即合,在裴觀嶽的家中,反覆琢磨著陰謀的每一個細節,力求讓計劃萬無一失。
潮溼的獄房內,沈闕緩緩道:“之後,盧裕民便寫了一封信,送給突厥尼都可汗,允諾將關內道六州贈予突厥,作為回報,突厥需要剿滅天威軍,且鐵蹄止於寧朔,不得進犯長安。”
再之後的事情,便是尼都可汗接信之後,大喜過望,這一樁買賣,對突厥來說,怎麼算都不虧,既剿滅了心腹大患,又得到了六州土地和人口,簡直是天降的好事。
尼都可汗一口答應,按照約定的計劃,他集結兵力,氣勢洶洶,直撲豐州而去,裴觀嶽假意不敵,誘天威軍前來救援,又藉著郭勤威對他的信任,將天威軍行軍計劃洩露給突厥,最終釀成落雁嶺慘案。
這,便是天威軍一案的全貌。
崔珣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