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第1/2 頁)
金禰一喜,剛想應旨,崔頌清又阻止:“聖人,臣以為,此時不應該抓鄭筠。”
太昌帝怒道:“崔頌清,你要包庇他?”
天子之怒,浮屍百萬,流血千里,但崔頌清絲毫不懼,他搖頭:“臣不敢包庇鄭筠,鄭筠應該死,但,他可以死的更有價值一點。”
他話說的含糊,金禰沒聽懂,但太昌帝聽懂了,他攥著帝王劍的手指漸漸鬆開,崔頌清又拱手平靜道:“聖人,契機來了。”
囚室內,崔珣聽著金禰的招供,袖中握著的荷囊似乎都冰冷起來,徹骨的寒意往心頭湧去,他攥緊荷囊,漠然道:“所以,我伯父準備怎麼做?”
金禰道:“崔相公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既然鄭筠要對永安公主下手,那就不要阻止他,只要他真的殺了永安公主,那先帝便可以名正言順對世家動手,百姓不會理解皇帝為一個虛無縹緲的新政殺人,但一定能理解皇帝為自己慘死的愛女殺人,因為試問,誰沒有自己的兒女呢?誰的兒女被殺,他會不想報仇呢?”
金禰想到那日崔頌清以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話,他仍有些不寒而慄,他自認為自己這個暗探頭子夠沒人性了,沒想到崔頌清這個頂級世家培養出的嫡出公子,居然更沒人性。
崔珣冷聲道:“先帝同意了?”
金禰搖頭:“非但沒有同意,還勃然大怒,將崔相公趕了出去,先帝還說,若他再胡言亂語,就剮了他。”
“之後呢?”
“之後?崔相公不怕死,他每日都求見先帝,一連勸了先帝七日,第七日,他說:‘聖人是天下人之父,還是公主一人之父?’”
崔珣擰眉。
金禰道:“聖人聽到此言後,沉默良久,崔相公又趁熱打鐵說道:‘日前聖人令各州府開辦書院,寒門子弟亦可入學,但臣得知,入院的,無一人是寒門子,這已經是新政中最溫和的一條了,尚且不能令出長安,更別談改革軍制、開辦科舉這種傷筋動骨的條款了,如今突厥兵強馬壯,可汗之子尼都、蘇泰更是野心勃勃,若他們之中任何一人即位,邊疆都會再起戰火,到那時,天下將生靈塗炭。
’”
金禰清楚記得,當時太昌帝的神情極為痛苦,崔頌清還說:“聖人疼惜自己的女兒,可百姓也疼惜自己的女兒,聖人作為君父,就忍心讓百姓的女兒挨窮受凍,將來在胡人胯下為奴為婢嗎?”
崔頌清最後跪下叩首道:“突厥可汗老邁,新政推行刻不容緩,再不會有比這更好的契機了。
百姓都視聖人為父,望聖人,舍一個骨肉,救千千萬個骨肉。”
太昌帝閉目,兩行清淚滑落,良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睛,艱難說道:“朕……是君父,亦是天下萬萬人之父。”
一句話,便是預設了崔頌清的提議。
金禰說完之後,崔珣指節已攥到發白,他咬牙問道:“所以,先帝默許後,你與我伯父就合
謀,殺了永安公主?”
“先帝當日答應後,便心力交瘁病倒了,他將此事交由崔相公全權處理,並讓我聽從崔相公命令列事,我雖不忿,但先帝敕令,我不敢違背。
之後,百騎司就刺探到鄭筠全盤計劃,原來他與表妹王燃犀私定了終身,還買通一個名叫王團兒的宮婢,準備在十月初六晚上,由鄭筠將永安公主約往宮中荷花池,再由王團兒將公主推入池中溺斃,我將此事告知崔相公,崔相公說,先帝如今五內俱焚,並不想謀劃怎麼殺害女兒,所以,不用將鄭筠的計劃稟報給先帝,由我們倆處理便可。”
“那你們是如何處理的?”
“崔相公令我,袖手旁觀,靜待王團兒殺害公主便是,不過,鄭筠這個計劃,處處是紕漏,而且王團兒一個十幾歲的宮婢,有沒有膽子殺人還未知,說不定到時候就臨陣脫逃了,所以崔相公說,我們必要之時,可以幫王團兒一把。”
“你指的幫,莫非是你親自動手,殺了公主?”
“當然沒有。”
金禰道:“我又不蠢,我若親自動手殺了公主,先帝必定恨我,我焉有命哉?我找了一個心腹,讓他十月初六晚上盯著公主,等公主到了荷花池,若王團兒沒動手,就讓他動手殺了公主。”
崔珣譏嘲:“你對你這個心腹,倒是挺好的。”
金禰連一點羞慚神色都沒有:“雖然已經牽扯進來了,但還是想把自己擇乾淨一點。”
崔珣已經知曉王團兒的確臨陣脫逃了,他問:“你那心腹,殺了永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