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1/2 頁)
崔珣想到此,氣血不由又上湧,他劇烈咳嗽,咳嗽牽動背後傷口,痛心切骨,李楹在為他換藥,她見狀,不由停了手:“是不是我又弄疼你了?”
崔珣搖首,啞聲道:“我只是……想起了雲廷。”
聽到盛雲廷,李楹默了默,她細細用白色絹布拭去崔珣肩背上疼出的薄汗,片刻後,才輕聲問:“沈闕,和盛雲廷有深仇大恨麼?”
“不……無冤無仇。”
“那他為何要這般做?”
李楹頓了頓:“為什麼在盛雲廷死後,還要這般羞辱他?”
崔珣伏在榻上,他疼到面色慘白,聲音也小到李楹幾乎聽不到:“他不是和雲廷有仇,他是和郭帥有仇,或者說……他和提拔郭帥的太后有仇。”
李楹塗藥粉的手一滯:“他為何和我阿孃有仇?”
“沈闕……是沈國夫人之子……也就是你的……表弟……”
沈國夫人,乃是李楹的姨母,也就是太后唯一的姐姐,沈國夫人向來與太后感情甚好,太后少時家貧,便想著透過良家採選的方式,入宮做宮女改變命運,但是彼時她卻窮到連一雙合腳的鞋子都沒有,如此窮酸,又怎麼能入得了花鳥使的眼?沈國夫人當時已經出嫁,於是便脫下自己的鞋子給太后穿,又說服丈夫,掏空積蓄,為太后做了一身丹碧紗紋六幅裙,華服加持下,更顯得太后華如桃李,姿容絕世,太后就這般成功採選入宮,從此一步步踏上大周最頂峰的位置。
可以說,沒有沈國夫人,就沒有太后如今的榮耀和地位。
但是誰能想到,沈國夫人與太后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在李楹死後的第二年,剛剛誕下沈闕的沈國夫人,與女兒沈蓉一起被太后毒死,理由是沈國夫人慾送沈蓉入宮爭寵,太后無法忍受,所以才心狠手辣到將阿姊和甥女一起毒死。
據說沈國夫人死之前,大罵道:“姜靈曄,你這忘恩負義的賤人!
你不念贈鞋之恩嗎?”
可太后置之不理,沈國夫人與沈蓉被毒死後,太后對外宣稱二人是暴斃而亡,並且將二人追封為沈國夫人和平山郡夫人,以表哀悼。
其後,隨著太后年紀漸長,許是終於念起了贈鞋之恩,太后開始對沈國夫人心存內疚,於是對她留下的幼子沈闕恩寵日隆,不但賞賜不斷,而且年紀輕輕就封他為四品右監門衛中郎將,協掌長安諸門門禁,可以說沈闕在長安城算是炙手可熱,勢焰熏天。
但就算太后給沈闕再多恩寵,殺母之仇,也不共戴天,所以崔珣說沈闕這般對盛雲廷,不是和盛雲廷有仇,也不是和天威軍主帥郭帥有仇,而是和提拔郭帥的太后有仇。
李楹沉默,她在活著的時候經常見到姨母和表姊沈蓉,姨母和藹可親,表姊美麗大方,阿孃和她們關係也非常好,誰能想到,最後居然是那般慘烈的結局呢?
她垂下眼眸,將最後一點藥粉塗到崔珣傷口處:“我不知道事情實情,我不做評價。”
她仍然不相信是阿孃毒殺了姨母和表姊。
崔珣換藥之後,已是疼的昏昏沉沉,李楹將乾淨中衣為崔珣披上,遮住他滿背的猙獰傷痕,雪白中衣披在他清瘦的身上,脖頸肌膚瑩潤如玉,就如遺世雪鶴,他聲音愈發輕:“雲廷的屍首……不能在那裡……我要將雲廷……接回來……”
“你已經被奪官了。”
李楹說道:“那是官道,你接不回來。”
“當惡犬……當了三年……總有些餘威……”
崔珣昏沉道:“誰都怕被狗咬……誰都不想被咬……”
李楹抿唇,她小心將榻上錦衾為崔珣掖好,她不再勸崔珣,而是說道:“既然你想接,那便試試吧。”
她清洗著血染紅的白色絹布,過了會,突然說道:“以後,不要在我面前說自己是惡犬了,我沒見過哪隻惡犬,會為同伴收斂屍骨的。”
崔珣伏於榻上,寂然無聲,李楹以為他又昏睡了過去,他這兩天一直是這樣,昏睡一陣子,又疼醒過來,神志並不是很清楚,有時候李楹跟他說話,他沒有回應,李楹再一看,他已經疼暈了過去,所以李楹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洗好絹布後,又開始收拾起白瓷藥瓶,忽然崔珣微弱說了聲:“知道了……”
李楹愣了愣,她不由朝崔珣看去,崔珣趴伏在榻上,雙眸緊閉,鴉睫翦翦,面白如紙,依舊是那般意識模糊的模樣,李楹都懷疑自己聽錯了,她不由揪了揪自己耳朵,那微疼的觸感告訴她,她沒做夢,原來,她沒聽錯。
李楹看了半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