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1/2 頁)
她直起身子,錘了錘痠痛的腰,然後看向崔珣,嘆了口氣。
一般行笞刑,都會去衣行刑,以免布屑混入傷口,造成受刑者感染而死,但崔珣沒有去衣,想也知道,這是他自己的要求。
所以她說,這人的自尊心,有時候強的不合時宜,李楹喃喃道:“就為了不讓人看到你的舊傷,就多受這麼多罪,值得麼?”
崔珣汗溼了墨髮,怖人傷痕佈滿白玉一般的背上,他似是昏沉未醒,伏在榻上一動不動,李楹擦了擦手,然後拿起醫師留下的創傷藥,她開啟白瓷藥瓶,鼻中頓時一股創傷藥的辛嗆味,她一聞便知道這創傷藥里加了黃柏和沒藥,這兩種藥材雖然能活血化瘀,但是辛辣無比,灑在傷口上恐是痛入骨髓,她猶豫了下,和崔珣輕聲道:“崔珣,我要幫你塗藥了,會很疼,你忍忍吧……”
崔珣也不知道是醒了還是沒醒,李楹只能聽到他的微弱呼吸聲,她抿了抿唇,然後小心將藥粉敷向崔珣傷口。
藥粉剛一觸到他傷口,他就似乎跟脫了水的魚一般,身體猛的顫了顫,束髮的玉冠都掙脫掉了,墨一般的烏髮披落在榻上,李楹不由一怔,但崔珣很快又沒動了,只是手指緊緊攥著榻上錦衾,指節都攥到發白,李楹見他疼成這般,但仍然咬緊牙關,強忍劇痛,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此人說是一個飛揚跋扈的奸佞,但有時又心性堅韌的不像個奸佞,她抿唇,拾起他掉了的束髮玉冠,放在一旁,然後輕輕整理好他的亂髮,用乾淨絹布擦著他汗溼的墨髮,又細細拭去他脖頸上的汗珠,他雖是個病人,她也想成全他的體面。
她做完這一切後,才繼續將藥粉小心敷到他背上,崔珣已經不再掙扎,他只是昏沉沉伏在榻上,似是氣竭形枯。
李楹幫崔珣敷完藥後,已是月落星沉,她疲憊不堪,崔珣呼吸微弱,不省人事,李楹見狀,於是席地坐在他的榻邊,以免他發生什麼意外情況。
她睏倦至極,不由趴在榻邊,沉沉睡了過去,這一覺,便睡到旭日初昇。
朝露青桐,流暉槿豔,崔珣漸漸醒轉,他微微動了動身體,立刻又是一陣劇痛傳來,這股劇痛反而讓他昏沉的頭腦清醒了不少,他費力側頭,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讓他牽動背後傷口,疼到冷汗涔涔,但他仍然側過頭,果然看到那清麗身影。
李楹坐在地上,趴在他身側,她似是精疲力竭,睡的很是香沉,霞光透過窗紗,灑在她的臉上,靜謐美好。
崔珣靜靜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她眉頭微微皺了皺,崔珣轉過頭,重新將自己埋入繡枕中。
李楹緩緩睜開眼睛,崔珣的身體因為疼痛在微微顫抖,李楹見狀,於是道:“崔珣,你也醒了吧?”
崔珣從繡枕中,傳來一聲低啞聲:“嗯……”
李楹看他傷口,經過醫治後已經沒昨日那麼血淋淋的可怖了,她說道:“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去……哪?”
“不知道。”
李楹頓了頓,很平靜道:“崔珣,盛雲廷的屍首,就埋在通化門外。”
崔珣手指,忽猛的動了動:“你……為何……”
“為何又願意告訴你了?”
李楹眸中,隱隱有了淚光:“因為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她聲音很輕:“崔珣,我用盛雲廷的屍首逼你查案,我以為我報復你了,但是我心裡一點也不快活,我每次見到你,都會忍不住去罵你,去嘲諷你,我還用盛雲廷和天威軍去刺激你,其實我做這些事,我也沒有覺的很暢快。”
她吸了吸鼻子:“我不喜歡恨人,但因為恨你,我一點點變的尖酸,變的刻薄,我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所以,崔珣,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她語氣漸漸變的輕鬆:“崔珣,你差點害死我,我呢,害你去了半條命,我們倆,應該算兩清吧?以後,兩不相欠了。”
她站起:“我走了,好好治病,好好養傷。”
她轉身欲走,但手腕卻又被崔珣拽住,崔珣伏在榻上,聲音很輕:“不要走……”
李楹不解:“你,這又是為何?”
崔珣只是拽著她,他手沒什麼力氣,但仍然牢牢拽著她,手掌溫度很冰,比奈河的水還要冰,他伏在榻上,青絲逶迤,伶仃如鶴,背上是一道一道猙獰的傷疤,就像地府爬上來的惡鬼一樣蒼白駭人,良久,他才氣息微弱說了句:“我想做人……不想做鬼。”
李楹怔住。
崔珣又氣若游絲說了句:“留下來……我……不會再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