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即位(第1/3 頁)
“是。”
崔嶽頷首行禮,姿態行雲流水般自在風姿。作為漢人世家大族之主,即使年過不惑,仍舊一派風流。
万俟望端正跪坐在下,極認真看著崔嶽。
靈前即位就這麼在万俟梟眼皮子底下舉行,可他卻不能多說一句話。
什麼手鑄金人,什麼老規矩,都只是藉口,重點是佈置好的後手。
可他的後手葬送在孟長盈的先發制人之下。
不管此前如何,此後如何,此時他被戰弓瞄著,他就只能暫且蟄伏。
這箭頭雖然只在烏石蘭烈身上游走,可万俟梟知道,孟長盈也知道,這鏟箭咬定的人到底是誰。
“……——欽此!”
万俟望在万俟梟面前,接過先皇遺詔,披上玄色龍袍,對万俟梟歪頭一笑。
“叔父你瞧,朕著這龍袍可合身?”
這就改口了。
万俟梟臉上肌肉跳動,咬緊的牙關咯吱吱響起來,拳頭捏緊。
而就在他爆發的前一瞬。
“咻——篤!”
一陣恐怖的破空聲響起。
星展移開長弓送弦,鏟箭飛旋著鑽入庭下青玉地磚。
地磚霎時間寸寸崩碎,裂縫蛛網般蔓延開,尖利刺耳。
万俟望面上笑意更盛,眼睛都彎了,像極了乖巧後輩。
“叔父怎麼不說話?”
“……合……身。”
万俟梟聲音近乎咬牙切齒,說完徑直往外走,面上盡是憤怒屈辱。
烏石蘭烈忙不迭地跟上去。
行至大殿門口,万俟梟腳步滯住,看著靠門隨意把玩長弓紋飾的星展,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裡費勁擠出來。
“你們當真是厲害,厲害到忘了雲城以北,是誰帶軍戍守北關四鎮!今日之事你可不要後悔!”
說到最後一句話,他猛然回過頭,眸光扭曲如雷似電直射孟長盈。
話懸在空中半晌,卻只等到孟長盈疏淡一句:“落子無悔。”
万俟梟冒雪離去,背影更加氣勢洶洶。
羽林軍並未攔他。
倒是星展伸長脖子,去看兩人一高一矮氣急敗壞的背影。
万俟望開口調笑:“你莫不是捨不得他?”
星展扭回臉,眼神莫名哀怨,嘆出一口氣,低頭輕撥了撥弓弦。
“多好的機會啊,真想一箭把他倆穿成串釘牆上。”
“……”
崔嶽撫著長髯微笑:“適才北陽王說得不錯,北關四鎮乃是國之屏障,這次只是討巧,還動不得他。”
星展仍垂頭喪氣:“我知道,我就是手癢。”
殿門大開,冷風裹挾著雪花席捲進來,殿中掛著的白綢狂亂飛舞,乍然抽在孟長盈背上。
力道並不重,可孟長盈如同被風吹倒的長草般,悄無聲息歪歪倒向前方。
她眼睛明明還睜著,卻一聲不吭,連呼救的意思都沒有。
万俟望衝上前,快月臺一步扶住人,對上孟長盈蒼白如紙的臉,就連那一點原本微紅的唇珠都慘白著。
整張人仿若雪鑄就的,脆弱到風一吹就要飄散無形。
手臂承拖的重量太輕,万俟望一時晃了下神。
“娘娘……”
孟長盈神色無異,只抬手搭上月臺手臂站好,啞聲咳嗽著。
每逢冬日,她的身體便愈發疲弱。方才又站著吹了許久冷風,人便站不太住。
万俟望此時不像方才那般裝模作樣,露出三分本來的性情。
“娘娘身體怎麼又不好了,莫不是為了小七太過勞心費神?”
說話間,左耳垂下綠寶金珠微微晃動,惹人注目。
這話說得不害臊,他行七。
學了五年的中原禮法,可內裡仍不加掩飾地帶著塞北胡族的野性直白。
孟長盈眼神無絲毫波動,幽幽道:“君子慎獨,如今万俟梟不在,你便裝不出君子模樣嗎?”
万俟望五官凜厲狂狷,帶著恰到好處的異族風情。
瞳色極淺,唇不很薄,微張時顯出幾分原始野生的欲感。
這樣一張臉,若是表情不夠端雅,那便不能看了。怎麼也不像個君王。
此時他便是這種表情,彎著眼睛,翹著嘴角似笑非笑,朝孟長盈走近一步,垂目看她。
離得近了,才能看見孟長盈眼下一顆顏色極淡的小小淚痣,像是稍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