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第1/3 頁)
宋落疏眼皮一動,頓時生了幾分好奇。
後院那幾個馬奴並非尋常奴僕。乃是她在宮中精挑細選,從一眾奴才裡挑得最為身強力壯、模樣周正的幾個,又派人傳授武藝,以作馬奴之用。
長公主愛良駒,宮中無人不知。後院馬廄中有馬十二匹,皆是世間難尋的好馬。因而她對馬奴要求十分嚴苛,尋常奴才自是無用,必得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方能護得住她的心愛之物。
梨白一身鞭傷未愈,瞧著又十分體弱,如何能與那幾個精壯馬奴爭鬥?
莫非真如晚月所言,這看似羸弱不堪的少年,另有來頭?
宋落疏垂目,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梨白跪在殿中的模樣,那捱了她巴掌後抬起的一雙錯愕的眼,不似有所掩藏。
宋落疏忽感心煩,拇指下意識撥了幾下腕上佛珠。
年幼時,宋徵逼迫她跟師傅學騎射,秋獵場上,年僅十三歲的宋落疏騎馬挽弓,射中一隻狡兔,在場之人無不讚她年少英姿,甚至有人誇大其詞,稱她已有前朝那位萱莊女帝的風采。
而她驚惶立於馬上,眼中所見,唯有鮮紅的血,從潔白的兔頸汩汩流出,染透了雪白的皮毛。自此夜夜入夢,不得安枕。
她哭著跑到李皇后房中,說她討厭打獵,討厭那些可怖的鮮血,李皇后只是嘆息,而後輕撫她的脊背,將一串佛珠戴在她的手腕上。
一戴便是四年。
那一晚,象牙白的佛珠染了血,她救下梨白,原以為是上蒼指引讓她贖清殺生罪孽。若是有心之人故意安排……她便是受人愚弄,豈不可笑?
“殿下?”
轎輦外,晚月見宋落疏遲遲不語,不由出聲。
“無事。我倦了。”
晚月識趣地應了聲是,再未多言。直至車轎緩行至雲光殿前,她方敢開口稟話:“殿下,到了。”
*
雲光殿裡,已是一派觥籌交錯之景。
宋落疏邁步入殿,兩側賓客忙擱下杯盞恭謹行禮。兩個御前侍奉的宮女躬身引著宋落疏落了座。而姜塵朝高臺上坐著的帝后行過禮,便坐在了宋落疏身側的空位上。
彼一落座,便有幾道又恨又羨的視線齊刷刷落在姜塵臉上。乃幾個朝中官臣之子,雖比不得姜塵家世顯赫,但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因著曾救過公主性命,再加上姜丞相之故,宋徵予姜塵出入長樂宮之便,又允他宴上伴坐公主身側,盼著二人能生些情愫。
如此,落在旁的世家子眼中,自是妒嫉無比。
那可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北安最尊貴的公主!平日裡若能與她說上句話,已是萬分榮幸,可那姜塵竟能伴她身側,寸步不離。
姜塵自然察覺到了那些不善的目光,並未在意,斂袖斟茶,放在宋落疏面前的案几上。
“殿下喝茶。”
而幾位酒至半酣的朝臣已然開始高聲讚揚宋落疏,一時間恭贊之聲不斷。宋落疏便藉著殿中嘈雜之聲,無視掉姜塵遞來的杯盞,轉頭換了副溫柔笑面,如尋常人家的乖巧女兒般,和宋徵說起話來。
在宋徵面前,她一向嘴甜,三言兩語便哄得宋徵大笑起來,撫掌道:“好好好,此次陳家伏法,你當為頭功,朕自然要賞。庫房裡的東西,看上哪一樣,只管去挑。”
宋落疏彎起眼睛,用撒嬌的調子:“那兒臣要父皇書房裡那捲百里行春圖。”說罷,似怕宋徵反悔,又急急補充一句:“父皇說的,兒臣要什麼都可以,父皇金口玉言,可不許反悔啊!”
“依你依你,都依你。”
父女兩個其樂融融,席間氣氛藉此更融洽幾分。幾個年輕臣子上前來敬酒,說了好些恭維話,贊宋徵決斷英明,為北安除卻大害。只可惜那陳家老二帶著幾個女眷跑了,不過如今城中四處皆是搜尋的禁軍,不出幾日,定能將人押回宮中。
那頭熱鬧著,宋落疏便收了笑意,視線迴轉,落回面前綠檀小案上。
瓷盞中的茶還冒著些熱氣。
是姜塵為她重新斟了三次。
她略一側眸,便對上姜塵那雙永遠笑意溫潤的眼。
眸光深深,暗處似有波流湧動。
她厭姜塵,與他說話太累,總要費好些心思去猜他的弦外之音。她能默許姜塵常在他身側走動,已是念及那層救命之恩而作的最大容忍。
她不是不記恩的人。
歌舞聲起,一隊宮女低頭入殿,手中捧著御膳房剛送來的點心,一樣樣擺到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