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尾香羅「三」梅雨(第2/3 頁)

&esp;&esp;她瞧見他將面錢放在桌上，結結巴巴開口：“你要走了嗎？”

&esp;&esp;“嗯。”

&esp;&esp;“能……能陪我去公園散一會步嗎？”

&esp;&esp;她的邀約就像一道下行的滑梯，越到後半，越無底氣。

&esp;&esp;想來她對結果早有所預料，他也正好直言回絕。話至嘴邊，一隻蛾子從燈頂飛下，他忍不住多想一剎，此刻的她或許也正在逃避著別的什麼，改口道：“倒也沒什麼別的事。”

&esp;&esp;不知名的女士將收音機塞回包裡，背起圓鼓鼓的行囊。

&esp;&esp;他不禁疑惑，“揹著這麼多東西散步？”

&esp;&esp;她曖昧不明地點頭，快步向店外去。

&esp;&esp;“我來幫你拿吧。”他遲鈍地追到她身邊，又矯枉過正，想強奪提她手中的大包。她過於謹慎地將身子後縮，反倒踩著他的腳。兩人險些撞在一起。

&esp;&esp;她似走棋一般，往路邊橫挪叄步，望了停在原地的少年一眼，又仔細忖度著，碎步挪回一步半。叄色條紋相間的編織包亙在兩人之間，距離恰好合適。

&esp;&esp;誰也沒問此行將去往何處，只是沿著一盞盞路燈走，看無數的影子交會，此消彼長，終於錯過。天上的月跟隨著他們，永遠停在同一個地方。

&esp;&esp;“月亮果然到哪裡都是一樣的，果真是無情物。”她感慨道。

&esp;&esp;與伶牙俐齒的人相處久了，縱是尋常的閒談，也被他聽出弦外之音。他不自在地皺眉，“是嗎？”

&esp;&esp;天有些冷了。她試探著，將手中的包交給少年，隨後雙手交叉於胸前，抱緊自己的薄衫，“我今天辭職了。以前住的地方，房東賣掉房子，不再出租。好些天，我都沒找到合適的新住所。”

&esp;&esp;他想起二舅家似乎恰好有一套閒置房產出租，正想開口，她早已自己謀劃好未來的路，先行道：“我就想啊，自己來沿海打工，好幾年都沒回家，現在是時候回家去了。”

&esp;&esp;“你的家在哪？”

&esp;&esp;“皖北的貧困縣，也是有名的洩洪區。因為洩洪，產業發展不起來。政府毫無辦法，發低保供養貧困的縣民。受不了的人跑出來。還願苟活的人，就仰仗這點錢過日子，也不幹活了，變成遊手好閒的地痞流氓。整個地方的風氣都是如此。”

&esp;&esp;“既然不好，為什麼還要回去？”

&esp;&esp;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竟然這麼問。你多大了？”

&esp;&esp;“十、十六……十七。”他並無欺瞞之意。決定說實話就像從雲裡降落，重新找回重力的感覺，反教他有些惘然。

&esp;&esp;“虛歲十七嗎？怪不得。看著也像。”她因那份年少原諒他，忽然笑開去。

&esp;&esp;“不是虛歲，虛歲十八了。”

&esp;&esp;“我比你大叄歲。”

&esp;&esp;“也不大嘛。”

&esp;&esp;她對先前的話分外執拗，自己卻像是渾然不知，“那些事，我也是出來以後才知道的。原來我的家鄉在世人眼中是這樣的地方。”

&esp;&esp;他意識到方才的失言，害怕多說多錯，因而閉起嘴。

&esp;&esp;無處可去的兩人在公園裡逛到很晚。他拂去長椅上的落葉坐在一端。她在他身側躺下，說，在明天去車站以前，她就決定待在這了。城市裡的流浪漢通常待在橋洞底下，好歹可避風雨。露天的公園已闃無人跡。

&esp;&esp;“已經買好車票了？”

&esp;&esp;她半開玩笑道：“打算逃票。上車了再補票也好。”

&esp;&esp;“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

&esp;&esp;“安全啊……活下去就好了。”她翻了個身，枕在他膝邊閉上眼。

&esp;&esp;兩人又走了很遠的路，在火車站的近旁，尋到一家簡樸的家庭旅館。她像撒嬌一樣與步入中年的老闆娘講價，語氣甜甜的，笑意卻勉強。老闆娘以為窮得拿不出錢，略帶輕蔑地鬆了口。等到結賬，見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