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尾香羅「二」思凡(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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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說她叫雲,一個在江南民間隨處可見的女孩名字。所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俗間人常聽類似的話掛在耳邊,彷彿女孩就該是那樣,旦為行雲,暮為行雨,沒有一定的形狀,也居無定所。父母的家並非她的家。嫁過去的婆家呢?也永遠是個外人。
&esp;&esp;雲是另一種意外。文人幻想中的少女,林黛玉註定要失去家,忍氣吞聲地寄人籬下。自從輟學以後,她來這座城市已有叄年了。在那個年代,女孩輟學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一點都不奇怪,她說,先前的城市沒有供她寄住的親戚了。她來這裡嫁人?嫁不出去。最後還是整日與學生們一道玩,成了舊日“幫閒”一流的人物。大約某天走在街上,她就要因流氓犯罪去吃牢飯。那樣也未嘗不好。流氓,原義可不就是無所事事的遊民。
&esp;&esp;那天下午,鈐留到最後收拾麻將。雲落下自己的涼傘,急匆匆地趕回來。他對此毫不意外,都沒抬頭細看一眼,低著頭,淡然指了指桌角,“傘在這。”
&esp;&esp;瞧著自己的傘被特意放在顯眼之處,她倒有些愣神,許久才拿起傘,道:“哦,謝謝。”
&esp;&esp;“原來還不知該怎麼辦。”他合上收納箱的蓋子,走在前面下樓。
&esp;&esp;她無謂道:“就暫時放你那裡,要不就送到我家樓下。你不是知道我住在哪嗎?”
&esp;&esp;“這不妥吧。”
&esp;&esp;“你嫌麻煩?對待女孩子可不能這麼沒耐心。”
&esp;&esp;一出店門,雲走到路旁的電線杆下,解開腳踏車鎖,緩緩將車推回來,就像牽著一匹白馬。儘管比起前些年,世人已對街上同行的孤男寡女包容得多,鈐還是寧可避免那份尷尬。他被落在後面,但瞧見她飄逸的裙襬隨腳步蓬飛,蜿蜒成柔和的曲線,邊界在悄然消散。早櫻開得正好,她忽然在樹邊停下,轉過頭問:“這開的是什麼花?”
&esp;&esp;風悄然散了,人群的節奏合得正好,留下一格難能可貴的空拍。裙襬降落,馥郁的香氣蕩至頰邊,層層迭迭地化開,似盜走了凡人的顛倒夢想。鬢溼杏花,蜜染櫻桃,春光燦爛地等待一個下雨天,他被不屬於自己的情愫擊中了。
&esp;&esp;——我不知道。
&esp;&esp;自從見識到這群新人,他越來越多道出這句話。麻將桌上,他們高談闊論的內容總不離家國大事,也常以各種高官的官銜相互捧高。彼被諸人起鬨為廳長,便要彎下腰去,將在座諸人都稱得比廳長更高。紹鈐不願摻和,卻每每推拒不過。雲在一旁靜觀,吃碰槓毫無章法,亂點炮,反將他喂牌的節奏全部弄亂。不是這樣打的。好幾次,他都忍不住去糾正她的惡習。可一對上她那雙尾端微翹的黠眼,氣場頓時被壓了一頭。她看他的眼神不是對待同齡人,而是未熟的少年。她結婚或戀愛的物件,不可能是他。他當然也不可能對她有意。
&esp;&esp;正因如此,他們的關係才尤為牢固和安全?
&esp;&esp;她更是肆無忌憚向他開些半真半假的曖昧玩笑,“每次見你都換了不同的衣服,像約會一樣。”
&esp;&esp;他保持著平日的高冷,笑而不語,也不理會她站在路邊,徑自往前走去,“麻將不是像你那樣打的。場上那麼多人,你卻只盯著自己的牌。”
&esp;&esp;“你在試圖說教?”她不禁莞爾,話裡有話道,“也對。你是教師,我總是一不小心就忘了。”
&esp;&esp;“討厭嗎?”他故作鎮定地接招,擺出拒人千里的姿態。
&esp;&esp;她漸漸靠往街道的另一端,抬手掠著深綠色的鐵絲網,眼神遙望向網格後的長河,“你才是,從來只在意自己的事。”
&esp;&esp;他也看向別處。一對學生模樣的情侶正在書店的雜貨攤前拌嘴,女孩要買攤上的廉價香珠,男孩卻嫌小玩意中看不中用,買來毫無必要。女孩氣道:難道照顧我的心情,對你就是毫無必要?男孩不解又委屈:這是兩回事,你怎麼無緣無故冤枉人?——我冤枉你?你倒好意思說,就算是有意敷衍,也不必尋如此輕賤的藉口。上次在藝術館你也是這樣,我算是知道了,你心裡根本沒我……
&esp;&esp;一翻起舊賬,爭執就像一場急雨,鋪天蓋地降下來。女孩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