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道之所存(第2/2 頁)
蕭寶月恨恨地瞪著王揚,想了想把手放下,沒好氣道:“聽。”
“心情不好,不講了。”
蕭寶月再也忍不了,叫道:“來人!”
偏廳中迅速衝出四個佩劍武婢,圍攏王揚。
王揚面無波瀾,抬起眼眸,冷聲道:
“雖說你我沒定師徒名分,但這些天我給你講了這麼多,也算當得你半個老師。
古之明王,延師必致敬盡禮;衰世國主,亦知卑辭厚幣。乃以師道尊嚴,不可挾勢位屈之。
上古天子問學,北面而立,與師迭為賓主。顏斶見齊宣王而曰‘王前’,遂有王士孰貴之辨。
我雖不才,但我所講的,是我的道。
你書上看不見,問別人也問不來。
四海才士雖多,但天壤之中,我的道,唯有我王之顏一人能說!
今日你問道於我,若誠心實意,謙辭請教,我若高興,解你惑未嘗不可。
但若以勢相逼,白刃相迫,便是剖心剜膽,我也不開口說一個字!
不為別的,
只為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我的道雖小,然,亦有不可辱者!”
眾婢女盡皆震動!
只覺一個文秀公子,坐著不起,聲音也不大,卻有一種無形氣場,讓人心生敬畏,不敢輕侮!
蕭寶月也大受觸動!
以前只覺王揚油滑狡獪,心思深沉,雖然後來見他學問廣博,見識超拔,但也只是借重他的學識而為己用,再加上互相拉扯,各使心計,其中對抗博弈、利用操縱的念頭著實不小。
她認為王揚是有意磋磨調弄她,以圖掌控關係主導,對她行為施加影響。而她也儘量順著王揚來,不過是為了讓他少藏些私,多講些真東西而已。
可現在王揚突然展現出不畏生死的氣概,以身護道,自己孤身一人落於敵手卻神色自若,凜然無懼,辭嚴義正。聲音不高,卻字字鏗鏘,儼然有幾分古仁人志士的風采!
更難得的是此人才氣縱橫,胸中永珍,實在讓人不能不敬佩。
她揮手讓武婢退下,站起,斂衽肅容,向王揚欠身一禮:“適才唐突,是我之過。望公子寬恕。”
王揚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剛剛蕭寶月動武的那一幕,是他早在開始“調教”蕭寶月時,便預料到的。
他雖然同意“所惡有甚於死者”,但沒到那個地步,能不死的時候,還是不死得好。更何況他還是喜歡用智慧去解決問題,而不是執拗地以死相抗。
他方才敢硬剛,是在摸清蕭寶月的性情底線與自己價值的情況下,做出的理性選擇,而非真的視死如歸。不過他雖然算定蕭寶月不會殺他,又推斷以蕭寶月的聰明和行事,在現在情形下,也不至於真和他動武。
但萬一真被氣炸了,沒什麼理性可言,那還真說不好。如果到了那一步,王揚便只能拿出藏著的後手,但這個後手,王揚輕易還是不願用的。
好在有驚無險。
王揚知道,過了這一關,自己才算真正在蕭寶月面前立得住了,而不再是一個有才無行,刁滑奸詐的人。
唉,沒辦法,假扮身份這個出場以及自己後續的一系列對抗手段,在蕭寶月看來,實在不做好。所以自己為了保命,只能採取這種方式,步步為營,和蕭寶月打心理戰。心理戰這種東西,就算對方意識到了一部分,也不好抵抗,這是一種心理上的暗示、情緒上的拉扯與精神上的引導。說我心機深沉我認了,不深沉怎麼跟你這個小登玩?換做其他人,就算走到教學這一步,見你忍氣吞聲請教的模樣,也喪失了警惕性。
但王揚一直很清醒。
他不是悠哉悠哉地在動物園裡玩,而是坐在老虎旁邊,給老虎講課。雖然這個老虎長得不是一般二般的漂亮,但也是隻能噬人的虎。
要是心思不深沉點,早被吃了。
不過刁滑奸詐什麼的就算了......這叫聰明機變好不好!
現在雖然在蕭寶月面前立住了,但距離百分百的安全保證,還差著不小的一段。
拿捏之路,任重道遠啊!
王揚不動聲色道:“你這一禮我受了,這件事就算了。”
蕭寶月又是一禮:“請公子繼續賜教。”
王揚拿起酒盅,飲了一口,緩緩放下來,看著蕭寶月,吐出一個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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