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潮溼(第1/1 頁)
處中式庭院,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竹葉落葉一道道斑駁光影。
奶奶就坐在亭中朝她招手:“來,爾爾。”
這一刻,她腦海中忽然響起另一道屬於男人的磁沉聲線——“我只聽過你奶奶叫你爾爾。”
意識回籠,江稚爾反應過來此刻不過是在做夢。
奶奶已經去世。
再也不會叫她爾爾了。
她一瞬間淌滿淚,走到老太太身邊,由著她用篦子為自己梳頭。
她連哭都不敢大聲,怕驚動了眼前這個虛幻的奶奶,也怕驚動了那個正在睡夢中的自己。
她不想醒來。
可最後還是痛哭著醒來,枕頭已經溼透。
屋內漆黑一片。
長久寄人籬下的江稚爾早就養成遲鈍木訥的習慣,又或許是她太年輕,並不能真切地理解生老病死,也沒有奶奶真的已經離世的實感,總覺得一覺醒來還能聽到奶奶喚她一聲爾爾。
直到這一刻。
那些遲鈍木訥都被打通,麻痺的情緒也復甦決堤,來勢洶洶,讓她招架不住,躺在床上哭得幾近窒息。
……
不知過了多久,江稚爾才起身去洗臉。
浴室出來,屋外燈仍亮著,她看眼時鐘,已經夜裡11點,便推門去看。
二樓走廊漆黑,是從一樓挑空客廳傳來的光。
伯父伯母仍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像是在商討什麼。
江稚爾準備關門,卻從中捕捉到自己名字。
動作一頓。
“你說程總帶稚爾走到底是什麼意思?當真只是因為你媽的緣故?”
“你就別揣摩他意思了,真那麼容易被你揣摩明白他也不可能有現在的本事,有這功夫不如從旁處動腦筋。”
“你上回不是提過,振騰集團的施總還邀請稚爾去參加宴會?”
“是了,施總雖結過婚,但好在沒孩子,若是他對稚爾真有興趣,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而且施總母親年輕時擔任首都交響樂團的鋼琴演奏,從前培養稚爾鋼琴的那麼多錢也不算白花。”
江桂來心如明鏡。
江家從父親手中發家,父親早年喜歡收藏,古玩錢幣、名家書畫都有涉獵,由此開創江仕博覽公司,而母親則是書法大家,當時二人便是在某次書畫展會上結緣,再後來,便有了大兒子江桂來,二兒子江湛生。
江桂來這個弟弟,自幼便對文物感興趣,後來還娶了當時小有名氣的畫家舒玉,相輔相成下,江仕博覽得到空前發展,舒玉也成為美術界炙手可熱的新星。
只可惜江仕博覽這一程“東風”也隨著江湛生和舒玉車禍離世而停息,輝煌都只是表面,內裡早已是空中樓閣。
必須得抓住些什麼推上一把。
程京蔚是絕不敢肖想的,這振騰集團的施總倒是值得借力的。
江稚爾不由睜大眼,手指都輕顫。
即便她再清楚自己在家的分量,卻也無論如何都料想不到伯父伯母竟想撮合她和一個離異男人。
饒是江琛那群嘴壞惡毒的,也只是拿她和程嘉遙過嘴癮。
成人世界的罪惡總是更不堪入目。
江稚爾攥緊拳頭,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可能去走那樣一條路,她才16歲,她不要被框死在這裡。
最後的最後,少女眼眶緋紅,視線定在床頭那張名片上。
深夜。
雨還在下,驚雷滾滾。
江稚爾終於撥通名片上那串號碼。
響了很久的鈴聲。
當她以為今夜這個電話都不會接通時,那頭傳來男人磁沉的嗓:“你好,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