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鳳首箜篌憐孤命 森羅殿鬼追生魂(第3/5 頁)
已晚,大汗正在金帳等你,還耽擱什麼?”虯髯客見狀,也只得暫且作罷,隨著叱吉設走下校場,正欲喊李靖等四人同去,叱吉設說道:“大汗有命,此乃密會,另外幾位貴客,在下已備好酒席,還請移步赴宴。”眾人齊是一愣,李靖更為放心不下,湊到虯髯客身旁耳語說道:“如今可汗態度曖昧不明,大哥獨自過去,恐有危險。”虯髯客捋著顎下虎鬚,凝思片刻,倔強倨傲說道:“事已至此,若是不去,不是教那些蠻子小瞧了嗎。況且如今在人家地盤上,始畢若要設計陷害,又何須如此拐彎抹角,老弟你就放心吧,老哥我去去就回。”說著一拍李靖背膀,呵呵笑幾聲,便隨叱吉設而去。
李靖四人見虯髯客單刀赴會,雖然憂心忡忡,也無可奈何,眼見已經日暮西山,正待離去,又有一名突厥女婢穿過人群,徑自走到諸人之前問道:“請問哪位是楊玄瑛姑娘?”這女婢素未謀面,卻道出楊玄瑛名字,亦教眾人驚訝萬分。楊玄瑛應了一聲走上前去,只聽那女婢說道:“奴婢主子邀楊姑娘前去一敘。”楊玄瑛納悶說道:“不知你家主子是誰?”女婢從懷中掏出一支鎏金鳳釵說道:“奴婢主子說了,楊姑娘見到這支鳳釵,自然就明白。”那支鳳釵在女婢手中,籍著黃昏流霞射映,燦然生輝,泛出金光耀眼,不正與她此刻髮梢那支鳳釵配成一對。如今楊玄瑛忽在千里之外塞北草原再見這支鳳釵,一剎那廣陵渡口過江,延陵縣郊夜鬥,焦山腳下結義,義軍水寨奔闖,那些似乎消沒在歲月中的一番江南往昔,又如潮水般洶洶湧上心頭,此間一點一滴,歷經似水流年,竟從未曾褪色黯淡半分,雖不至再催人滿襟溼淚,卻依舊教人胸中隱隱作痛,直讓她惝然失神愣怔在那。獨孤彥雲見楊玄瑛頓陷恍惚,上前問道:“楊姑娘認得這釵子主人?”楊玄瑛猛然被他這句話驚回魂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淡淡說道:“一箇舊識罷了,獨孤公子不必擔心,小妹去去就回。”說著辭別眾人,隨著那婢一同往牙庭大營深處走去。
這女婢領著楊玄瑛繞到大營深處,忽聞瑟瑟朔風迎面吹來一陣婉轉箜篌幽樂,輕盈空靈,源遠流長,似自雪嶺潺潺而來清泉,泠泠叮咚,流聲悅耳。女婢引著楊玄瑛循那琴音而去,直至一個小帳前方才停下說道:“楊姑娘稍候片刻,待奴婢進去通報一聲。”楊玄瑛也是熟諳音律之人,聽那箜篌樂自帳中而出,甚是動人,不禁有些心醉,於是說道:“這曲箜篌引人入勝,就此擾斷,未免太煞風景,還是稍待片刻,容小妹聽完這一曲吧。”女婢聽罷稱諾,便立在帳前等候,楊玄瑛則閉目側耳聆聽起來,只聞清商縈空,萬種悠揚,靡靡琴音猶若漣漣微波,起伏盪漾,又如和風細雨,煙水茫茫,著人仿置空山泊寂,似聞澗水凝咽,忍不住留足佇盼。可這鳳樂絕美,卻是夾在北地悽悽胡風之間切鳴,此時讓人聽來如似驟見一副中原故土淡墨素描山水畫卷,鋪展在塞外苦寒荒涼之地,頓教漠上孤獨旅人聞之禁不住望鄉追思,怨不得迢遞眷情,恨不能飛度關山,只能憑空教那殷殷歸心惹出辛酸鄉淚盈滿衣襟,正是:
雲漠胡風張哀弦,朔野流徵燭冰天。
輕挑冷韻思漢月,碎捻鶯語憶故園。
十八拍聲怨長久,二十三絲擘芳年。
戎羯氈帳箜篌引,難為客愁度塞邊。
楊玄瑛聽得出神忘己,直至這一曲箜篌方罷,帳中已有人說道:“妹妹既然來了,為何還不進來?”楊玄瑛這才如若夢醒,撩開帳簾進去,見一名少婦坐在當中絨毯之上,雖著華豔胡服,樣貌卻是漢人,正將一柄鳳首小箜篌擱置一旁,瞧樣子該是適才撫琴之人,而王婉兒卻坐在那少婦身畔,見楊玄瑛進來,滿是一臉愁容。此時別過一年有餘,再度塞北相逢,想到過往一番恩怨糾纏不清,兩人都是百感交集,難說其中滋味,楊玄瑛仍是一副冰冷,無言以對,王婉兒見狀,只得強作笑顏說道:“其實並非姐姐邀妹妹前來,徒增彼此難堪,而是這位大汗可賀敦想要見見妹妹。”楊玄瑛聽罷,方知這名少婦乃是大隋宗女義成公主。開皇十九年,啟民可汗原配安義公主病卒,尚且豆蔻之年的義成公主便被選送出塞聯姻,及至大業五年,啟民可汗亡故,義成公主又依方俗改嫁始畢可汗,如今算來,義成公主已在塞外大漠漂泊十五年,若想那蔡文姬流落匈奴十二年,尚且有幸歸漢,也就難怪義成公主適才用那曲箜篌遙憶遠鄉故國了。
義成公主見楊玄瑛仍愣在那裡不作聲,便說道:“姑娘可是越公司徒楊素之女?”楊玄瑛這才想到人家乃是大隋皇室宗親,又是汗國可賀敦,自己進來竟還未施過禮數,趕緊躬身一拜,說道:“正是,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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