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奶奶之死(1)(第1/2 頁)
黃河西的奶奶姚鳳榮患病已五年多了。
那是黃河西讀初中的時候,有一天,他放學回家,看見大隊赤腳醫生坐在堂屋方桌旁的椅子上,正與他父親黃金成說話;桌面上擺放著一片裝滿液體的瓶子和幾盒針劑西藥;奶奶的床腿上,立綁著一根木杆子,上面掛著輸液瓶,輸液瓶和奶奶的手腕之間由一根輸液管連線著。
河西聽母親李玉嬌說,奶奶患病了。
奶奶剛患病的時候,感到肝部時不時有針扎似的疼痛,厭食,煩油膩, 渾身乏力。河西的父親從公社衛生院請來一位醫生,給奶奶診斷後才知道, 奶奶患了肝炎病。醫生開了藥方,讓奶奶輸液。父親按照藥方買了西藥和液體,請大隊的赤腳醫生給奶奶輸液。
俗話說,“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人啊,只要患上大病,那就麻煩了,不但自己痛苦,而且還拖累家人,給家裡帶來很多麻煩。
奶奶患了肝炎病,一家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特別是父親黃金成,非常焦急,十分擔憂。
奶奶病後的幾年裡,為給奶奶治病,不但花光了家裡的積蓄,而且借了親戚朋友不少錢,早已債臺高築。
這兩年,父親執意去公社紅磚窯場推土,其中一條主要原因,就是多掙錢好給奶奶治病。
河西的父親曾用排子車拉著奶奶,先到公社衛生院,後到華凱縣醫院求醫給奶奶治療,並不惜錢財買好藥給奶奶使用,精心照護奶奶。然而, 幾年過去了,奶奶的病時好時壞,經常反覆,總的來說,不但沒有痊癒, 反而逐年加重,尤其是近半年來,病情日益嚴重。
父親見奶奶的病越來越重,便想了很多。他想,人這一生,只有一個生身母親,現在母親身患重病,且治好的可能性不大,留下的時間不多了, 在這有限的時間裡,該如何盡心盡力,不惜一切代價孝敬母親呢? 不管世道如何變遷,不管自己的處境多麼艱難,不管自己是窮是富,兒子照顧好母親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自己的母親自己不想方設法照顧好,指望誰去照顧?!不照顧好自己的母親,就是最大的過失,而且過時無法彌補,會留下終生遺憾!不照顧好母親,就枉為人子,豬狗不如!人,誰沒有母親? 母親生養了我們,我們應該把母親看得比自己還重要!母親在世的時候, 是兒子的精神支柱,在外邊奔波一天,回到家裡,有娘在,就什麼都有了, 能喊一聲“娘”,那是莫大的幸福!在外邊受了委屈,到家裡對娘傾訴一番, 娘就會為你憤憤不平,娘就會罵那些欺負你的人,會竭力地安慰你,有娘在,真的很好!可是,一旦失去母親,就再也見不到娘了,就再也不能與 娘說一句話了,就是沒有孃的人了。現在,儘管自己已四十多歲,但在母親面前,仍像一個小孩一樣,有母親就有溫暖,有母親就有人疼愛,被母親吵罵幾句也是一種享受,若沒有了母親,儘管還有妻子兒女,還有妹妹, 但又有誰能替代母親呢?
母親已病成這樣了,就算盡最大力量孝敬,還能孝敬多久? 盡最大努 力照顧,還能照顧多少天!假若母親走了,再想孝敬也沒有機會了,再想照顧也照顧不上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到那時,再後悔也無濟於事,一概白搭,只剩遺憾。現在,儘管自己經濟拮据,命運多舛,然而,越是這樣,就更應該把母親照顧好,儘量讓母親過好最後的時光,使自己心安理得。如果說自己太忙沒有時間,如果說自己太窮沒有條件, 那不是理由,是為自己開脫,罪責不可饒恕。
黃金成意識到這些後,馬上與妻子李玉嬌商量,決定將自己的床鋪挪到母親的床邊,以便晚間照料母親;自己家中無錢,就是求親告友借取, 也要為母親用好藥,儘可能延長母親的生命;要給母親做好飯,購買母親最愛吃的食物,儘可能讓母親多吃點,吃好點兒。
前段時間,奶奶出現了昏迷症狀,父親用排子車拉著她又到縣醫院看了一次,大夫診斷之後,做出的結論是:已出現肝昏迷,到了重危階段, 再無醫治的價值,已是回天乏術。大夫瞭解到病人家裡經濟條件特別不好, 便建議回家進行保守治療。
回到家中,父親按縣醫院大夫開的處方,買來西藥和液體,請大隊赤腳醫生給奶奶扎針輸液,每天輸兩瓶液體。由於奶奶患病時間過長,血管嚴重硬化,液體很難輸進體內,輸兩瓶液體需用五個多小時。
目前,奶奶面如黃紙,雙眼凹陷,枯瘦如柴,皮包骨頭,身上出現多處褥瘡。她多數時間神志不清,或處於昏迷狀態,數日不吃不喝,湯水不進。
父親見奶奶生命垂危